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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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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 华子良是在无数艰难的岁月中度过的。十四岁那年,父亲过世了。这时,他正在国立山东二中读书。父亲是全家的主心骨。他既是农民,又兼做小生意。农闲时,他把土纱、土布、斤斤两两,丈丈尺尺,从四乡农妇手中收集上来,然后拿到集上趸卖,从中赚点零头。他认识几个字,做生意很有心计。收货时,会弹嫌,会压价;卖出时,会观风向,会哄抬价格。有点零头,就是这样得来的。他赚来的钱,大部分供华子良上学,小部分,贴补家用。家里有二亩薄地。父亲不做生意时,就下地猛干活。生意忙了,耕种的重担就落在母亲身上。现在,父亲归去了,他只好回家种地了。 华子良是个聪明好学、深得老师喜爱的好学生。现在他决定要退学了,好痛苦呀。办完父亲丧事的一天晚上,在油灯下,华子良对母亲说:“娘,下学期,我不想再上学了!” 娘在灯下补衣。听了儿子的话,手猛地颤了一下,针从手里掉下来,线头滑掉了。她抖抖索索再穿针,穿了好久,老是穿不上。 华子良知道娘伤心了,把针线要过来,帮娘穿上,递回她的手中。他不想再对娘提及这件事了,怕她过度伤心。 娘停下手里的活儿,抬起了头,嘴唇剧烈颤抖:“孩子,你爹临终时最后一句话,是叫你继续念书啊!……”娘说不下去,用手揉开了眼。 这时,熟睡的弟弟醒来了。华子良低着头,暗暗抽泣。母子俩都不说话,坐在昏暗的油灯下。直到深夜……” 一连几天,娘在外面东奔西跑,回到家来,显得很疲惫。 这天,她脸上露出了笑容。她把从田间劳动归来的华子良看了好久,看着他吃完晚饭,洗完了脚,叫儿子一道坐在屋前纳凉。好一阵,娘开了口,声音细细的:“孩子,你累了吗?” “不累,娘。” 一阵沉默。 “子良,”娘呼他的大名了,“俺看,你还是去念吧……只这期,你就要毕业了!” 她颤颤索索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 “你看,这是我,借来的学费……”她脸上露出了苦笑。 一股难以名状的激情,涌上了华子良的心头,既是暖和的,也是辛酸的。 “孩子,不知道够不够……要不够,我还有根银簪子哩!” 娘强笑着。华子良更伤心了,他知道小银簪是娘唯一的陪嫁物,她的青春,她的爱情,她的心,都凝聚在这只小银簪上。 在轻柔的月光照耀下,母亲手上的银簪,闪着柔和的、明亮的光。它同娘同样柔和、可亲、可爱。 华子良想尽量控制住感情,尽量让声音不抖,哽咽道:“娘,我不上学了,我种田!” 母亲已经满面泪痕了。她动感情地说:“这是你父亲临终的嘱咐……” 华子良再不上学,会使母亲更伤心了。开学日子到了,他含泪告别了母亲和弟弟。出了家门,他并没有再到山东聊城去上学。却去了淄博,进了日本人办的鲁大煤矿公司,去读“社会大学”了。 钱,那根银簪子,那几个铜元,他临行时,偷偷放在了母亲的枕头下面…… 二 华子良在黑沉沉的坑道里滚打了六个春秋,从一个少年变成了青年。人间的黑暗使他看到:受苦的不是他一个人,他一家,而是成百上千个煤黑子,成千上万的劳苦大众。矿工罢工,他勇敢地站在最前列。他有点文化,成为矿工兄弟心目中的大能人,煤黑子们推选他当代表。谈判时,他口若悬河,据理力争,条分缕析,时时弄得资方代理人张口结舌,答不出话。 经过多次的罢工斗争,华子良成了工人的贴心人,资本家的眼中钉。一天深夜,全矿军警、还有省府调来的兵,挨家挨户抓捕罢工首要人物。当时,他和一位黑大叔等人正在开会。黑大叔最先警觉,“噗!”地一口吹灭了灯,轻声对大家说:“你们跳窗!”凑着华子良耳边:“孩子,你也快走!”黑暗之中,桌椅乱响,黑大叔在封门,为同志们争取时间……枪声震破黑夜,他牺牲了,用生命掩护了自己的同志! 华子良连夜赶回家。还没有落脚,敌人跟踪而至,他在娘和弟弟的掩护下,跳出窗外,向黑洞洞的田野跑去了。 他在前面跑,敌人在后面紧追。三拐两拐,他跑进了一条死胡同。一户人家的矮墙挡在他的前面。他一跃身,翻身过去,落在一个小院里。这里只有一颗枣树,没有藏身之处。墙外声浪喧喧,他心里好着急呀!只见院边一间小屋,一方小窗闭着。他不管屋里有人无人,猛一推窗,跳了进去。猛听“呀!”的一声惊呼,是个女人的声音。他进退不得,抖着声对她道:“外面……有人追我!” “你,你!你是什么人?” “我,我,我是个挖煤的。矿上的军警在……” 原来,这个姑娘,就是那位黑大叔的闺女。她听说父亲遭枪杀、无限悲伤。她一听来人是父亲矿上的矿工,恻隐之心,油然而生,她急促地说道:“你快藏到床下去!” 她在黑暗中站了片刻,觉得这样还不妥当,飞身出房,拿根棍棒,把小园的荒草,杂物横扫一气,又用双脚一阵乱踏,然后打开院门。回到房里,紧闭房门,躺在床上安然睡下了。华子良躺在床下动也不敢动,他似乎听见了她的不平静呼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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