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名人传记 > 二十世纪中国著名女作家传 | 上页 下页 |
琦君(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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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在台湾女作家圈子里,琦君以古典文学根基深厚而闻名海内外,特别是散文,不是从著名的文人墨客的传闻轶事的叙述中探讨人生哲理,就是在平常叙事描写时也夹古诗词以醒目,不少散文和小说的题目,本身就是诗词名句,甚至在与友人畅谈时,古诗词也常常脱口而出,满室生辉。她喜欢诗,更欣赏词,她“对词的偏爱,是因为比诗更精美。”她说,“从诗里可以获得两种好处,一是对社会情态的了解,一是同时也领会了其文学的表现方法。但词的作用更有发挥的余地,近于语体,不受拘限。”①因此她常有词作。或写乡愁,愁得人比黄花还瘦,是活用李清照词的佳作,如《踏沙·秋感》;或咏物,神韵飘逸,比喻形象,如因思念故乡而作的《清平乐·红梅》和《减字木兰花·梨花》;或写游记,绘景有色,描游人神态更绝,如《蝶恋花·游碧潭》;三曲《金缕曲》,各具风采。《金缕曲·送别孟瑶》、《金缕曲·赠秀亚》,作者巧妙地把对方的著作一一入词,更觉亲切风趣;另一《金缕曲·梁实秋先生译成莎士比亚全集,敬赋此致贺》,言辞恳切,敬佩之情,溢于词外。即使是退休,作家也要赋词以资纪念,如《鹊桥仙·退休寄感》,在她的生活中,真是处处皆有“词”了。有些词作,作者把它放在散文的开头,如《我们的水晶宫》中开头的《鹊桥仙》,把这阙词与散文共读,就更能体会它丰富的内涵。有些词作,揉进散文里,尤见清雅,如《天涯影里胭脂雪》、《想念荷花》等。琦君的小说,也常常夹些诗词,或通过人物之口,吟诗填词,突出人物性格,如《钱塘江畔》;或通过人物对某些诗词的爱好,表现人物的思想感情,如《长沟流月去无声》、《菁姐》。她喜欢填词,也喜欢研究前人的词作,还出版了一本《词人之舟》,此书不仅在结构体裁上有所创新,将词论词体同评词话合于一体,而且对温庭筠、苏轼、晏几道、秦观、辛弃疾、朱淑贞、吴藻等著名词人的作品都作了深刻的研究,并且以行云流水的文笔,深入浅出地写出自己独特的见解,突出不同词人的个性和不同词作的风格。如对苏东坡,一般人只认为东坡词风格豪放,琦君也赞同,并指出他的《念奴娇·赤壁怀古》是豪放风格的代表作。但她却进一步指出东坡词“并不局限于豪放一格,他能豪放也能婉约,能洒脱也能缠绵。”还以他《蝶恋花》“云鬓丝桦眉黛浅。总是愁媒,欲诉谁消遣。未信此情难羁绊。杨花又有东风管。”为例,证明东坡词婉转缠绵的另一风格。不仅如此,她还指出东坡还有将豪放与柔媚溶于一词的佳作,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千古绝唱《水调歌头·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兼怀子由》,并引用苕溪渔隐丛话,来赞扬这阙词:“中秋词自东坡水调歌头一出,余词尽废。”同样,琦君对辛弃疾、温庭筠等其他七位词人词作的分析,也新颖独到。琦君真不愧为浙东大同人夏承焘先生的得意女弟子。读者也许奇怪她怎么不评著名词人李清照、李后主、柳永、张子野、陆放翁?琦君在《后记》中说明她已经写过并已发表,但没收入此书,很可惜,其实应该收入的。对于卓文君和花蕊夫人虽只在附录部分作简单介绍,却写得情意切切,从温柔敦厚的词心或赤子之心的角度,突出了古代两位女知识分子的才华和不幸。这本《词人之舟》出在她的散文小说集之后,我们先读她的散文小说,再读她的词作词评,仿佛先看到花叶枝干,最后才看到树根,原来她散文小说常用古诗词名句起画龙点睛的妙用,所以写得那么清秀隽永温厚,根源竟在这里。因此,我们可以说,她确既是散文家,小说家,又是词人和学者。 ①陈芳蓉:《琦君访问记——那颗歌唱的心灵》 四 形成独特风格的作家,在作品中即使不标上自己的名字,也能使读者见其文而知其人。正如我们一看“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我们就会判断这是苏东坡所作,一读一杨柳岸晓凤残月”,就认为是柳永所为。我们也可以从“等国奉比,又惹轻愁起”,看出是琦君笔法。琦君散文的独特性,是“无论写人、写事、写物,都在平常无奇中含蓄至理,在清淡朴素中见出秀美;她的散文,不是浓妆艳抹的豪华贵妇,也不是粗服乱头的村俚美女,而是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①。她的小说,又以宣扬爱的完整、爱的牺牲和反映台湾司法界特殊生活而与别家大异,她的词,更以情深意切取胜。总而言之,琦君作品的独特风格是跟她独特的艺术思考和艺术追求分不开的——那是对真、善、美的思考和追求。 ①郑明娳:《谈谈琦君的散文》 无疑地,她的作品都是真实的。她的写作宗旨是:“以自然之笔,写真实之情”。真实是文学的生命。她的散文,甚至可以当成她的自传来读;她的词,填的更是真人真事真景;她的小说,或是在真人真事的基础上进行艺术加工,或是在生活的真实上升华为艺术上的真实。至于善,她的每篇作品都是证明。我们还可以特别举出《百合羹》和《岳母》两篇小说来说明这一点。前者的阿翁不愿孝顺的儿媳再嫁,后者的岳母不愿女婿再娶,但作者把这两个素材写成小说后,人物的思想境界和性格发展都有了变化。《百合羹》中的阿翁,万分体谅儿媳,主动说合,盼望她能与邻居青年君甫再结良缘;《岳母》中的岳母,也是善体人意的老太太,爱女婿的新婚太太如同己出。琦君为什么要这样写?“我深感这个世界的暴戾已经太多,为什么不透过文章多多宣染祥和美好的一面呢?”①这又一次显示出琦君慈善心肠和温柔敦厚的个性。 ①琦君:《钱塘江畔序·细说从头》 琦君所追求的美,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艺术美。正如宋代黄庭坚所说:“文章的成就,更无斧凿痕,乃为佳作耳”这类佳作,常在人们司空见惯,不以为意的寻常事物中写出独特的见解和新意,这种艺术,常常表现日常生活,常见事物,人之常情等寻常题材,善于从中发掘并表现出人所未见,道人所未道,在人们共同的思想感情中写出独特的感受和体验,写出人人心中所有,人人笔下所无。琦君的作品,特别是散文,正是这样的佳作。如《小玩意》写小女儿憨态可掬,兴高采烈玩玩具,却不知送玩具的姨娘给母亲带来多少痛苦;《金盒子》把姐弟深情,写得多么纯真、动人;《下雨天,真好》,《下雨天,真不好》似乎是两篇内容完全相反的散文,却同样写出对故乡、对童年生活无尽的思恋;《想念荷花》更是将诗情画意溶于一体的精品,我们甚至可以闻到荷花的芬芳,听到采莲的歌声,看到父亲和老师的慈颜。而这一切,是用最朴素最自然的文字写出来的,却又实在构成了表现父女之情,师生之谊的人世间最美的画卷。难怪托尔斯泰说:“如果世界上有优点的话,那么朴质就是最重大最难达到的一种优点”。 如果要求全责备,即使世界上最负盛名的作家,我们也可以找出他作品的不足之处。对琦君来说,也许她离开大陆太久,对海峡这一边人民生活不够了解,某些作品,在内容上有些偏差;在艺术方面,个别作品含蓄不足,直露有余。 琦君在创作上的成就是有目共睹的。愿这颗璀璨的文学恒星,永远照耀台湾文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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