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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6)


  人们素称冰心是“闺秀派”的先驱和代表,这大概同她的生活、性格,尤其是早期作品的内容和风格分不开。整个说来,冰心的文字虽有女作家特具的那种细腻、清新、俏丽之美,但是并不乏深沉、庄严之美,二者是同时体现在作品之中的。

  冰心的诗作里,有微笑,也有泪珠。那时,刚刚入世的诗人,很少有涉世的经验,对世界、人生的了解,多是从书本上得到的,现实是什么,前途是什么,单纯的诗人并不真正清楚,所以在她的诗里,有令人陶醉的开着艳丽小花的绿洲,也有长满荆棘的荒冢,有时阴云也蒙住她的感情,风雨也苦苦折磨她的心。于是诗人的园地里,便结出各样的果儿:向往的,追求的,爱的,憎的,也有幻灭的……,同当时许多知识分子一样,冰心也有茫然感,在她的诗里也留下了投影:

  “我的心呵!
  你昨天告诉我,
  世界是欢乐的,
  今天又告诉我,
  世界是失望的;
  明天的语言又是什么?
  教我如何相信你!

  在那个大动荡的时代,当心中的风雨来了的时候,冰心不知道该到哪儿去,只好躲到母亲的怀里,只有母亲才是“无遮拦的天空下的荫蔽”。诗中的一种无可奈何之感,曾悄悄地触动过许多人,可见,此种情绪也具有时代另一面的色彩。

  冰心的清丽润秀的小诗,恬淡自然,绝大部分是自由的、无韵的,没有矫揉造作之痕。从内容上讲,“她望着繁星,对着大海,赞美自然,爱慕善良,探索真理。在夜气如磐、大地沉沉的当时,她告诉人们要追求真善美,憎恨假恶丑”(秦牧《一代女作家的光辉劳绩》),给人美感,给人认识,起了一定的启蒙作用,不少篇章,还有鼓舞青年珍惜青春、发奋图强、努力进取的精神,因此,可以说,《繁星》和《春水》的历史价值是长久的。

  四

  1921年,冰心经许地山、霍世英介绍加入了文学研究会,她是该会早期的会员,并经常在茅盾和郑振铎主编的《小说月报》上发表作品,以小说居多,如《笑》、《超人》、《寂寞》等。内容一如以前,是“问题小说”,字句要比以前更加凝炼。

  冰心在燕京大学的生活中,被人评为“静如止水,穆若秋风”,除了正常的功课之外,她时时为之奋斗的唯一事业,就是创作。那时她已是蜚声文坛的作家了。

  1922年夏,冰心以优异的学习成绩由燕京大学提前毕业,获得学士学位及学校颁发的金钥匙奖。8月,在“五四”运动的低潮中,她与吴文藻、许地山等人同船赴美国留学,入燕京大学的姊妹学校马萨诸塞州波士顿城的威尔斯利大学(Vellesley College)学习。她在回忆这时期的创作时说:“这时我的注意力,不在小说,而在通讯。因为我觉得用通讯体裁来写文字,有个对象,情感比较容易着实。同时通讯也最自由,可以在一段文字中,说许多零碎有趣的事,结果在美三年中,写成了二十九封寄小读者的信,我原来是想用小孩子口气,说天真话的,不想越写越不像!这是个不可避免的失败。但是我三年中的国外的经历,和病中的感想却因此能很自由的速记下来……”

  《寄小读者》是冰心早期散文的代表作,是中国现代儿童文学最早的作品,是中国新文学史中一块晶莹闪光的宝石,在现代散文史上有着重要地位。

  1923年7月的一天,在北京中剪子巷一家书房里冰心开始写第一篇《寄小读者》——《通讯一》。同月24,北京《晨报副刊》上新辟了“儿童世界”一栏,它的创议人,就是冰心。她曾多次建议《晨报副刊》设立儿童专栏,并在7月25日即发表了《寄小读者通讯之一》。其中她写道:“我是你们天真队伍里的一个落伍者——然而有一件事,是我常常用以自傲的:就是我从前也曾是一个小孩子,现在还有时仍是个小孩子。为着要保守这一点天真,直到我转入另一世界时止,我恳切的希望你们帮助我,提携我。我自己也要永远勉励着,做你们的一个最热情最忠实的朋友!”从此她那颗童心一直保护到今天,一直是孩子们的最忠实的朋友。

  《寄小读者》其中绝大部分写于1923年和1924年。1926年7月,当她一踏上祖国的土地便喊着:“母亲,你是大海,我只是刹那间溅跃的浪花。……祖国的海波,一声声的洗淡了我心中个个的梦中人影。母亲!梦中人只是梦中人,除了你,谁是我永久灵魂之归宿?”她写了寄小读者最后两篇通讯,结束了连载三年的历史。同年,这部著名散文结集出版。

  《寄小读者》主要记叙了冰心赴美游学旅途的见闻和在异国的生活。通过对“花的生活,水的生活,云的生活”的娓娓动听的描写叙谈和往事的回忆,表达了她深挚的爱国心曲。当她乘约克逊号邮船于8月17日下午离开“可爱的海棠叶形的祖国”时,看着送别的亲人和祖国,她的心是何等凄侧啊!当她到了异国,便特别关心起祖国来了:“正不知北京怎样,中国又怎样了?”她觉得她的心情酷似华兹华斯《我在不相识的人中间旅行》诗中所表现的那种对祖国的爱。她时刻眷恋着祖国,无休止地做着温暖的乡梦。

  关于这部书的写作,冰心在四版自序里说:“假如文学的创作,是由于不可遏抑的灵感,则我的作品之中,只有这一本是最自由,最不思索的了,这书中的对象,是我挚爱思慈的母亲…她的爱,使我由生中求死——要担负别人的痛苦;使我由死中求生——要忘记自己的痛苦。……这书中有幼稚的欢乐,也有天真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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