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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郝伯赔笑着说:“打鱼的。”

  “我看你们像共党的游击队!”敌军官瞪着三角眼,吼叫着。

  “老总,我天天在江上打鱼,都认识你。”

  “是吗?”敌军官把眼睛盯在孙德清和许光达的脸上,狡猾的家伙在审视这两个年轻人,企图从他们身上发现点什么蛛丝马迹来。

  孙德清、许光达不慌不忙,一个在整网,一个在刷锅。显得那么得心应手。

  船舱里,一条鲤鱼蹿了出来,差点跳到舱外面。一个士兵见了,“看,好大的一条鱼,足有三斤多!”

  郝伯暗暗一乐,这鱼都出来帮助解围,真是吉兆!灵机一动,对许光达说道:“还愣什么,赶快给长官捞鱼。”

  许光达表现出极不情愿的样子,拿起小撩子,专找小的捞。

  郝伯装作不快的样子:“瞧你干点活儿,这么费劲,我来!孝敬老总要挑大的。”随手接过撩子,顺手捞起几条大鲤鱼,甩到炮艇上。

  那个当官的见甲板上的大鲤鱼,眉开眼笑,说了声:“鱼我就收了。不过,要当心,这一带共产游击队活动很凶哩,发现情况,跟我们报告。”说罢手一挥,“我们走。”炮艇开走了。

  大家的心都平静下来了。许光达暗暗佩服郝伯的沉着、冷静。

  孙德清是皖北人,没听过这一带的渔歌,刚才听一段,就让那该死的炮艇给搅和了,便凑到郝伯跟前,央求说:“你刚才唱得真好,再给唱一遍吧。”

  郝伯见孙德清夸他的歌唱得好。心里很高兴。从前,只听到同志们称赞他驾船打鱼的本事,可还没有人夸他的歌唱得好呢。他心里一高兴,清了清喉咙说:“我给你唱个新的!”

  哎嗨来,嗨呀来,
  江南江北好地方罗,
  江里的鱼儿肥又胖。
  两岸稻谷分外香,
  江上快撒网,
  岸上收割忙。
  ……

  孙德清听得发呆,忘了手中的活计。

  许光达还想说什么,这时郝伯停止了歌唱,指着前边的岸上说:“同志,我们快到家了!”

  夕阳西下,晚霞洒在平静的江面上,波光粼粼,船在郝穴下游的新场附近靠了岸。

  三个人下了船,踏着余晖,朝着岸边走去。

  郝伯带着一身渔民打扮的孙德清和许光达,向村口走去。许光达远远望去,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个子很矮的人,手里拿着一根很长的木棍,渐渐的,看清是红缨枪,向他们这边跑来。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大家定睛一看,是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光着脚,脸上带有几分稚气,表情却很严肃,一双有神的眼睛注视着郝伯身后的这两个陌生人。

  郝伯走向前去,笑着说:“张伢子,今天又是你站岗放哨?”那孩子点了点头。

  郝伯指了指身边的孙德清和许光达,“他们都是自己人。”

  “那我怎么没见过他们?”这孩子带有几分稚气地说。

  “傻孩子,他们是刚来到这里的,你怎么会认识他。他们是帮助咱们打土豪分田地的。”

  那儿童一听,高兴地说:“太好了,太好了!”他拉住郝伯的手说:“郝伯伯,我这就领你们去见农会主席去。”说着,提着那杆高高的红缨枪,蹦着跳着在前面引路。

  许光达和孙德清一前一后,跟在孩子和郝伯的后面。

  一进村,只见墙上到处写着“打倒土豪劣绅!”、“把地主土地分给农民!”、“拥护苏维埃!”、“消灭民团警备队”的标语。

  许光达看着这些标语,精神为之一振:革命形势发展得真快!刚一踏上苏区的土地就处处是一片新气象。是啊,几年来,他到处看到的是白色恐怖,每到一地,总是提心吊胆的,晚上睡觉也要睁一只眼。现在终于到了苏区,这下真到了家了!

  许光达一路无话,边走边想着,一抬头走进了一家院子。

  “快请进吧,你们一路辛苦了!”一位中年妇女从门里走出来亲切地迎接他们。

  这位中年妇女姓赵,四十多岁,是这里的农会主席。她的丈夫原来是雇工,因为参加农协,被民团杀害了。她的儿子几个月前参加了游击队,称得上是纯粹的革命家庭。

  郝伯上前介绍:“这位是农会的赵主席。”然后又向赵主席介绍说:“这两位是中央派来苏区工作的同志。”

  孙德清和许光达分别作了自我介绍。

  晚饭过,郝伯告别了孙德清和许光达,向江边走去。孙德清和许光达望着郝伯远去的身影,渐渐消逝在夜幕中,才回到了农会主席家。

  夜幕下的渔村,灯光点点,宛如天边的一片繁星。

  孙德清和许光达正在同这位农会主席攀谈着。

  孙德清急于想了解这里的情况,就先开了腔:“你们这里土地革命搞得不错啊,一踏上村里,就看到墙上写满了标语,儿童站岗放哨,处处是新气象。”

  “这都是土豪劣绅那些官老爷们逼的!”农会主席很激动。“我嫁给她爹来这里已有二十多年了,家里很穷。我公公是个老实人。那一年生了重病,卧床不起,又欠了王矬子家的债。他们三天两头派人来,他儿子是县民团的头儿,年三十把我丈夫抓走

  了。公公一气之下就死了。后来听说我丈夫逃出去了,我这心才放了下来。”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然后说:“贺胡子闹红,大家都起来了,我丈夫也参加了农协,后来被民团杀害了。”说到这儿,她的眼睛湿润了,低下了头。少许,她抬起了头:“我的儿

  子又参加了游击队。”说到这,她很自豪。

  “现在我们这里是‘红区’了,一闹起革命,土豪劣绅有的被杀掉了,有的跑到县城里去了,过去那个威风劲儿早没了,我们穷人分到了房屋、土地。”

  她指着房子和家里的东西说:“这些都是分来的。”

  许光达听着很激动,也感到很振奋。

  农会主席好像见到了久别的亲人,想把一切都告诉自己的亲人,她指着羞涩地依偎在身后的十岁的女儿说:“连她也参加放哨哩!”

  “看,光听我说了,快谈谈你们外面的事儿。”

  孙德清和许光达把所见所闻向她作了介绍。

  夜已经根深了。屋里的灯还亮着,不时传出阵阵笑声。他们谈得那样投机,那样亲切,那样无拘无束。许光达真切地感到:我们真的到家了!那一夜,他们美美地睡了一个好觉。许光达从来也没有睡得这么香、这么甜。

  苏区横沟市的石首县委住所。

  孙德清和许光达在当地交通人员的带领下,离开了渔村,来到这里。

  一个老年农民走出了房门,热情地迎接他们的到来。

  “欢迎啊,欢迎!”说完走过来同孙德清和许光达一一握手。“到屋里坐,都到屋里。”他边说边扯着许光达的手进了屋。

  孙德清一下子也搞不清这位老农是这里负责接待的还是食堂的伙夫。他思忖着,不管怎样,得把我们的任务告诉他。因为离开上海时,中央已有交持,到苏区的头件事,就是设法找到鄂西特委书记周逸群。他急切地想把中央军委的指示,传达给特委。

  许光达心里也犯嘀咕,难道他就是县委的石书记?因为离开渔村前,农会赵主席告诉交通员,送他们去找石书记,通过他找到特委。

  “你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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