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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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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后,敌机开始轰炸。通信员避人一个窑洞,刚把木筐卸下,一颗炸弹把窑洞震塌,通信员赶忙把木筐从土中扒出来。 “我的孩子!”郝治平的心揪紧了。这时敌机飞走了。部队又继续前进,郝治平心急如焚,但仍然没有机会看看,就又上路了。 傍晚时分,部队在一个小村庄停下宿营。郝治平赶紧同通信员把木筐抬进了房东的屋内。一放下木筐,郝治平就赶忙掀开小棉被。一看,她的心都凉了。只见这个刚出世十一天的婴儿浸在屎尿中,冻得皮肤青紫,连哭声都没有了,通讯员急得直搓手,郝治平颓然坐在了炕沿上。 房东大娘走进屋内,她一看,老泪纵横:“这真是作孽呀!这帮天杀的日本鬼子。” 老人家一边抹泪,一边把孩子抱起来,放在怀中,细细地看着,说:“别急,我来试一试吧。” 说着,她把孩子放在炕上,用手一遍一遍地周身按摩起来。 郝治平双手按着胸口,紧张地看着老大娘的手,看着孩子的铁青的小脸。 许久,“哇——”孩子才哭出声儿来了。 郝治平跪在炕上,紧紧地把孩子抱在怀中,拉着老大娘的手,泣不成声。 房东大娘已经知道了治平产后十一天就在冰天雪地里奔波了,她心疼地抚摸着郝治平的冰冷的手,说:“闺女,身子骨要紧,赶紧躺下,大娘这就熬汤去,喝了暖暖身子。” 老人撩起衣襟擦了擦眼角,下炕去烧火熬汤。 郝治平躺在炕上,拍打着孩子。她想到,孩子是得救了,但反“扫荡” 斗争日趋严峻,孩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带在身边了。 于是,第二天,她将孩子寄养在辽县麻田村一户老乡家里。孩子的奶娘抱着孩子,对郝治平说,孩子是在桐峪出生的,又在麻田找到安身处,就给她起名叫“峪田”吧。 郝治平含泪点点头,吻了吻孩子,谢过老乡,又随部队踏上了艰苦的征途。 1942年5月。 日军的“扫荡”更加疯狂了。他们组织了两万五千人,兵分七路,对中共中央北方局和八路军总部所在地进行“铁壁合围”,展开了“拉网大扫荡”。 日军于24日完成对窑门口、青塔、艾铺地区的包围。25日,在包围圈中的八路军总部和中共北方局机关在一二九师和三八五旅一部掩护下向东、北、南三个方面突围。彭德怀突出了包围,但左权和总部组织科长李文楷、干部科长龚竹村、保卫科长李月波等同志都在突围战斗中壮烈牺牲。罗瑞卿和供给部长杨立三等总部机关大部分人员仍陷在包围圈中。他们苦苦地与敌人周旋着。 他们是在中午时分同彭、左分兵突围的。这支队伍在转移中也遭到了敌人的炮击和敌机的追踪轰炸。罗瑞卿命令警卫连和朝鲜义勇队堵住山口,不让敌人下山,无论如何要坚持到天黑。随后,他率领野政、后勤部顺着山沟向东南走,发现敌人己占领了青塔,又往回返,与一二九师十三团相遇。罗瑞卿立即命令他们占领制高点,掩护机关转移。在从窑门口出发前,罗瑞卿等曾经派保卫部科长张永泉到西面侦察。张发现十字岭以西即元敌踪。他要回来报告,但随着敌人包围圈的收缩,他已经回不来了。罗瑞卿不知道西面无敌,而仍然向东走,终于深深陷入敌人的包围圈中。 此后几天中,这支队伍遭到日军多次合围。为了不使大部队行动形成敌人追击的目标,罗瑞卿命令大家化为战斗小组,化整为零,分散突围。但有些机关干部缺乏战斗经验,在敌人追堵下,又逐渐聚拢在一起。罗瑞卿率领着越聚越多的人翻山越岭,但仍然不能找到突围的道路。敌人在飞机的指引下越逼越近了。 罗瑞卿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再次研究突围的办法。 鲁艺校长陈铁耕指着山下说:“罗主任,鬼子已经压到我们鼻子底下了,我们同生共死,和他们拼了!” 聚在周围的人也立即慷慨激昂地响应道:“对,和他们拼了!” 罗瑞卿看看大家,多数人赤手空拳,只有通信班和少数干部有武器。他挥挥手,激动地对大家说:“同志们啊,我们同生共死,不等于同归于尽,分散突围是我们唯一的出路。我们一定要突围出去,再好好地跟鬼子干!” 大家都被罗主任的镇定感染了,一起回答道:“请罗主任布置任务吧。” 罗瑞卿遂一一分派了各战斗小组。他特地把政治部直属队特派员张之轩叫到跟前,指着文工团的吕班、左漠舒,宣传部的黄远,新华日报的杜玉润,鲁艺的杨角、萧飞、艾岩、陈克等人说:“你负责带他们突围,一个也不能丢!”他又命令秘书长陈志彬说:“你带领组织部负责收容掉队人员。” 分配停当,队伍即分散活动。 罗瑞卿、杨立三等一行向东转移,又同敌人遭遇,罗瑞卿和杨立三被冲散了。郝治平随在立三的队伍中。 在这几天中,罗瑞卿也时刻牵挂着郝治平的安危。一天,他走过一个叫“王前”的地方,脑海中不禁闪过一个不祥的念头。而此时,郝治平正在随杨立三率领的队伍寻找突围的道路。她在跳过一个高坎时,崴了脚。杨立三让她骑自己的马,郝治平说什么也不肯骑,她对杨部长说:“部队可以没有我,却不能没有你啊!”杨立三劝之再三,她就是不上马。杨立三只好让她拽着马尾巴随军前进。 罗瑞卿的化整为零、分散突围的决策,终于撕开了日军的包围圈。除少数外,多数同志都陆续突出重围,返回了八路军总部驻地。敌军在我打击下,伤亡三百余人,终于灰溜溜地撤回了据点。 罗瑞卿在与杨立三会合的当晚,见到了郝治平,他惊喜地说道:“啊呀!你没有死啊!” 郝治平激动地点点头说:“我是拽着老杨的马尾巴走过来的,老杨是我的救命恩人。” 只剩下他们两人时,罗瑞卿对郝治平说:“今天我经过一个地方叫‘王前’,听起来就像是‘亡茜’。我明明知道这个想法很可笑,可是我真为你担心啊!” 郝治平幸福得热泪盈眶,她紧紧地握着丈夫的粗大的手,久久说不出话来。正是: 延安相识未知心,太行始得互恋情。 艰苦备尝开颜笑,生死与共爱更深。 战斗岁月中的同志之情也是同样深刻的。 当一二九师首先向中央报告了八路军总部遭敌合围的消息时,毛泽东接到“总部遭敌袭击,人员分路突围,总部电台中断,情况不明”的电报,彻夜无眠。26日晚,刘伯承、邓小平又致电中央:彭已突围,左阵亡,罗、杨突围后又同敌遭遇。27日,毛泽东即以他和朱德名义致电刘、邓转彭: 总部被袭,左权阵亡,殊深哀悼。 瑞卿、立三已否脱险,甚念。 当罗瑞卿带队伍向南转移无意中与太行军区六分区司令部机关相遇时,才知道一二九师己连续发给六分区几封电报,要他们寻找罗瑞卿、杨立三的下落。 1942年上半年。下麻田一个大庙里。 “野政”为王东明举行的追悼会正在举行。 在肃穆的气氛中,罗瑞卿致祭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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