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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住户纷纷对房屋开发公司提出控诉,许多是花了大笔诉讼费之后,才在法庭和解,住户关心的是房屋将来转手的价值,开发公司则是担心讼案拖下去,免不了影响水门其他房子及新建筑物的销售。

  1967年,我搬进华盛顿西北区弗吉尼亚大道上的水门大厦,我本希望在新环境中找到一点城市烦扰中的安静,结果是事与愿违。水门竟因政治祸端而世界知名。

  搬进水门之前,我住在大教室街4201号。这是幢名为“塔楼”的高耸公寓建筑,虽然我对那里的管理很满意,但是左右邻居吵嚷不休,我夹在中间,那滋味委实不好受,偏偏冷气发动机又装在我住宅屋顶上,且就在我卧房上面。每晚我听着机器的隆隆声,不能入睡,等那声音停止了,隔壁电话铃半夜又响了,而且响个不停,没人接,那家的主人不是懒得接,就是从不在家。我打定主意,下回如果再住公寓,一定选顶楼,而且是这间,庶几能免受邻居干扰之苦。当我看到水门建筑平面图时,心想这下可以如愿以偿了,边间和顶楼使我不必担心受邻居骚扰。那时工程尚未开始,我付了订金。自己设计一层住宅,闹中取静,楼顶有白色的花园。以后几年,水门声名大嗓,是我最初没想到的。

  塞奇是个很厉害的意大利人,我记得他给我那间长40尺的客厅装了个3个小壁炉,我要求更换,他硬是不答应,反复说了好多次,一点用没有。末了,我要他和他的助理在工地与我的律师汤姆·葛柯伦谈判。葛柯伦告诉塞奇,如果他们不把壁炉换个大一点的,就要控告他,塞奇终于低头承认他们弄错了。走出尚未竣工的公寓时,我无意中听到塞奇的助理对他说:“你为什么要向他们让步?也许她的律师只是唬唬人,不会真的去控告我们。”塞奇回答:“这你就错了,为什么今天你在这里做小工,而葛柯伦却能够有他的很高的成就,差别就在此。没有把握,不能随便吓人的埃”塞奇毕竟有他的一套,他绝不打没把握的仗。

  东水门1967年最早完工,运输部长伏尔普是我的隔壁邻居。伏尔普入阁前是麻州州长,他与白宫助理艾立克曼与哈德门相处得不甚愉快,大家都称这两人是“官廷侍卫”。1972年,尼克松二度连任,伏尔普被奉派出使意大利做大使,离开了美国。

  1971年,伏尔普与我在华府推出1972年运输大展,非常成功,我也因此认识了伏尔普的助理巴瑞·洛克,洛克办事能力特强。

  助理国务卿欧文(Erwin)二世也住在同一层楼,后来他被任命为美国驻法大使。白天我们都上班去了。他的韩国女佣和我的佣人也就聚在一起聊天,我想他们对顶楼发生了些什么事,知道得比主人还清楚。法兰夫妇是顶楼另一对住户,法兰后来出使伊朗和土耳其,另外还有伍德博士夫妇,伍德是奇异公司副总裁。顶楼很大就只我们五家住户。

  约翰·米契尔和他的妻子玛莎住在七楼,同一层楼的邻居包括联邦储备局局长勃恩兹,路易斯安那州参议员龙恩夫妇,密苏里参议员史迈顿夫妇。此外,参议员布鲁克、克拉斯顿、杜尔、汉森、贾维茨、瑞比可夫及其他国会议员、政府官员也多住在同一大楼。

  米契尔与勃恩兹两人是抽烟斗的同好,有时你走进电梯,烟味扑鼻,那准是他们其中一人才用过电梯。

  从1969年初到1973年初,水门是权力的象征,人们甚至戏称东水门是“西白宫”。一大早,亮晶晶的黑色轿车已在外面等着,送男主人去上班和女主人去开会,参加社交活动。其他住户用羡妒的眼光望着他们离去,水门的民主党人其实比共和党人多,但那时候,共和党人要风光得多了。

  米契尔当时担任司法部长(当时被视为是最接近尼克松的亲信)。自然受到相当的瞩目,他的太太玛莎走到哪里,新闻记者就跟到哪里,都制造不少新闻。女儿玛蒂也成为记者采访的对象,有关米契尔一家的新闻几乎天天出现在电视、报章杂志上。

  同一幢大楼住了这许多政府要人,整天只见安全人员进进出出。米契尔和玛莎有他们自己的安全人员,随时保护,他们的电话号码也是每隔数周就换一次,频频更换的结果,有时连玛莎自己也记不起家里的电话号码。

  围绕在尼克松周遭的权贵之士,如米契尔、艾立克曼、哈德门,过去从未在政府中做过事,这是他们第一次尝到华府权力的滋味。把大权交给缺乏政府行政经验的人手上,不但有欠公平,且易生弊端。我常想,如果米契尔对华府的一切,能有更深入的了解,或许可以有效运用他的权威,哈德门与艾立克曼亦不例外。哈德门一家人已另谋新生,艾立克曼已与太太离婚,他在美国的新墨西哥州做社会工作。这一场戏,每一个人的下场都好惨。

  尼克松任内发生的“水门事件”就发生在一幢办公室的五楼,那是当年美国民主党总部的办公室。

  水门事件说穿了是“偷听事件”。事发于1972年6月17日总统竞选运动如火如荼之际,位于水门办公大楼的民主党部办公室半夜里被人撬开了大门,企图装设窃听器。那几个家伙因为第一次没有成功,同夜又第二次再冒险入室,被守夜者发现报警,把那几个次流的密探一网成擒。水门案发后牵涉到白宫,而且引出来的枝节真是罄竹难书,美国、甚至世界的传播界对水门事件吵了将近10年。美国民众不怪尼克松是否直接或间接牵连,而怪尼克松事后的各项掩饰,因此有尼克松被迫辞职的悲剧下常这件事实在太可笑、太幼稚,而且使人费解。权力与财力的滥用,后患无穷。水门事件使尼克松失去白宫,几乎被审,还好福特总统是个好人,把他赦免了,使他不至于和其他官员一样遭官司缠身或牢狱之灾。然而10多年后的今天,尼克松卷土重来,到处演讲,俨然是国际事务的专家。

  米契尔是我介绍他住到水门来的,他当年做梦也没有想到水门事件竟会使他身败名裂,遗恨终身。水门事件后他被判刑坐牢,出狱后搬到乔治亚城区和他的女友同居,并供职于一所律师事务所。1989年有一天在下班回家时心脏病发,送医院后就去世了。

  尼克松从纽约来参加米契尔的葬礼。当年尼克松两次竞选失败时,米契尔把他从沮丧中振作起来,劝他从加州搬到纽约去,另起炉灶。如今繁华事散,新一代的权贵又有不少人住到水门大厦来,但这些人已没有当年的气派,抚今追昔,真有“屋廊人去苔空绿”之感。

  米契尔的夫人玛莎个性爽直,她当然对大选的秘密有所闻,曾当着她丈夫大骂。水门事件发生后玛莎更为光火,地宣称要向新闻界透露尼克松的白宫丑闻,于是共和党的核心人士就大放空气说玛莎是酒鬼。玛莎和我是水门大厦的邻居,绝对不是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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