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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正值刘邦困厄之时,有一位名叫鲰生的儒者前来献计:“项羽嗜杀成性,如同虎狼,关中百姓莫不谈之色变。大王心亲人民,德高望众。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且关中物产丰饶,蓄积厚实,人口稠密,兵多粮足,足可与项羽争锋。大王可凭借函谷天险,重兵把守,管叫项羽空有大军百万,眼望关中而不得入。”

  在鲰生看来,刘邦俨然就是名副其实的“关中王”了。

  刘邦听了鲰生一番慷慨陈词,喜不自胜,遂引为知己高士,恩赏有加。

  殊不知,就是这一番空论,几乎酿成刘邦覆灭的祸根。

  第六回 用旧情夤夜说项伯 赖机智白日脱险境

  十二月的灞上,北风呼啸,终日不停,彤云密布,浑沌不开,寒气透过厚厚的棉袍,侵肌砭骨。

  刘邦的心情就象这舍外的天气一样。

  “主公,项羽大军已磕破函关,屯军鸿门了。”

  张良见刘邦无精打采地围炉饮酒,声音低沉地说道。

  这是刘邦的习惯:每当心中郁闷、不得排解,每当面临危局、束手无策,总要借酒浇愁,一副得过且过的神态。

  “鸿门距灞上,不过四十里。”

  张良悄声地提醒。当然,这些刘邦是知道的,言外之意,不在路程。

  “都怪我一时糊涂,竟信了鲰生这蠢货的一番屁话,狮子头上挠痒,激那项羽动怒。如今只有坐以待毙,任其宰割了。”刘邦听得出张良的弦外之音:项羽如果引兵来攻,朝发午至,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

  原来,刘邦听了鲰生之言,加强函谷关防守。项羽大军来到关下,见关上守兵遍布,旗帜如林,仰首大呼:“你们替何人守关!”士卒答道:“奉沛公之命在此守关!”项羽急命开关,要去面见沛公,但守卒死活不准,并扬言:“沛公传下将令,不论何军,不得准入!”项羽听了,一时动怒,下令攻打,不久破关。

  “主公不必自责。主公与项羽之争,势在必然,是迟早要发生的事情。

  项羽既已来之,只有从容应之。”

  张良见刘邦懊恼不已,灰心丧气,便安慰道。

  张良的见解无异是对的。二雄不能共存,两王不可并立,这是显而易见的。

  “子房,于今之计,能有何为?”刘邦问道。

  “眼下局势,对主公十分不利。项羽既已屯军鸿门,必然有所动作。主公可一面传令各营,严加守防,昼夜警惕;一面多派细作,到项羽营中打探,看他想要如何,然后乘他之隙,随机应变,才能趋利避害。”张良答道。

  “眼下也只好如此。”刘邦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项羽下手这么快。

  张良与刘邦计议妥贴,刚刚回到自己房中,准备宽衣解带,上床歇息,

  守卫士卒来报:“有位自称故交的客人,前来拜访。”

  “来人可报了姓名,从何处来?”张良问道。

  “均已盘问过,那人有意隐匿,不愿回答,只是神色显得格外焦急,似有大事相告。”卫士是个有心之人,颇能察言观色。

  “好,请他进来,就在这里相见。”

  张良心中暗想,今值风云不测之际,说不定有什么重要的消息来。

  那守卫士卒正要转身外出,忽感身后一凉,门洞大开。一个中年汉子,满身戎装,挑帘而入。张良注目一看,来人是项伯。只见他满颊流汗,须目挂霜,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项兄,是你?快快请坐。”张良说着,一面要替项伯解盔卸甲,一面吩咐士卒预备酒菜。

  “子房,现在不是饮酒作乐之时,请随我从速离开沛公大营,往别处去,以免遭杀身之祸。”项伯见张良并不着急,连声催促。

  张良听了项伯的话,一时困惑,项伯这才回过神来:“怪我一时着急,没有说清原由。鲁公听范增之计,已经传令,今夜五更,就要发兵来攻沛公大营了。”

  自项羽收复赵地,复又扫清齐鲁,楚怀王便封之为鲁公。项羽营中官兵,皆称其为鲁公。

  张良闻讯,虽早有所虑,但说话之间,大军将临,也不免有些紧张。连

  忙追问:“却是为何?”

  “说来话长,三言两语,不能详尽。你且先随我去了,再慢慢告诉你。”

  项伯情急,不愿详述。

  张良见项伯一味催他快走,心中同样十分焦急,但念及刘邦十万大军,便强自镇静,拿话激项伯,意在弄清原由:“鲁公要来攻打,只管来就是。我本韩国司徒,只是随军参议,所为不过灭秦而已,量鲁公也不会对我怎样。”

  “鲁公性格暴躁,一味尚武,并不知收买贤士、笼络人心之术。何况覆巢之下,难有完卵,混战之中,焉能保你无虞?”项伯说着,见张良仍纹丝不动,越发有些急了,只好将来龙去脉,简略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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