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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贾仁身边的歌妓莺声燕语道:“我出一条‘曹孟德在马上长吁短叹’,射《西厢记》中一句。”

  贾仁装模作样了一会儿,他怀中的优童道“爷,是‘无语怨东风’。”

  贾仁笑道:“咱孩儿猜出了,赏。”于是一位歌妓捧来玉环一枚,优童收下。

  载旉道:“我们出谜,让美人们猜——从吴先生始。”

  “好,”吴文道,“‘月上十三楼,珠帘懒上钩。江声来眼底,春色上眉头。别久情方见,才多意转愁。可怜筝语细,凝睇对沙鸥。’每句射美女一名。”

  歌妓知难,道:“爷难我们,应说浅近的。”

  “是太难了,”载旉道,“但这杯酒美人喝下。”

  “奴婢不胜。”

  “让你爷为你代。”载旉叫道。

  于是歌妓呷酒满口,搂着吴文的脖子,把樱桃小口对着吴文嘴,吐了出去。吴文伸舌接着,把酒咽下,道:“这美酒又与美人唾津同酿,更是香润天比,真天下第一美酒也。”

  贾仁道:“三爷出一道。”

  载旉道:“好,我出一条,射用物一。”于是他道:“巫山云雨几曾收,才效鸳鸯结并头。揉到花心花欲颤,未能停顿水先流。”

  “爷太坏,羞噪奴婢,爷喝酒。”歌妓道。

  “爷一点也不坏,是你心存淫邪,意有轻薄。小乖儿,你猜是什么?”

  优童道:“男女媾精。”

  “打嘴!你小孩儿家,怎知这些事;真是无礼,灯谜雅事,怎能往淫邪上猜,罚你们口对口饮两杯。”

  歌妓和优童拗不过,只得照做。载旉道:“贾仁,该你了,你也来个荤谜素猜。”

  贾仁道:“我也出一条,打一物。”他说道:“越舐越稀奇,公然舐过脐。全凭三寸舌,卷人两重皮。味在酸威外,声传吮呷时。”

  “哈哈哈,哈哈哈,这个最好。”载旉道。

  贾仁身边的歌妓也猜不出,于是喝下一杯。

  天已破晓,贾仁扶载旉歪歪倒进了汽车。临别,载旉道:“包在我身上,四品顶戴!包,包在我身上。娘拉个X。”

  汽车发动了,载旉头一歪,进人梦乡。

  “你今儿个破费了不少啊!”吴文道。“我记了一下,这桌‘鱼唇席’总共是五十九道菜啊,不知厨子是如何做出的。”

  “天下都是这样。我的德国朋友说,中国人就只知‘吃喝’二字。不吃不喝办不成事嘛。”

  吴文道:“‘庆那公司’索贿,恐怕还不及摄政王的弟弟海军大臣载洵。”

  “我也听说过。他坐火车到奉天查案,火车到了,他不肯下车,派人示意地方官孝敬貂皮三千套才肯下车。关外虽出产貂皮,一时凑不齐,可钦差大人就是不下车,于是地方官派人到京城里办。这件事,天下皆知。”

  “一套貂皮就是顺天府一个小官吏一年的新俸啊。”吴文道。

  “回吧,别管这些事了,咱也管不了。除了贪默,就是女人——天下的官哪一个不是这样?咱也不笨,咱学着点,不吃亏就行了。”

  “好!贾兄,到你为官的那一天,在下一定拜访祝贺。”

  “到时一醉方休,比今天玩得更痛快。”

  香港。

  同盟会的同志正聚会商讨革命的大事。黄兴道:“多年来,我党同志前仆后继,为推翻清廷专制政府、建立民主共和,作出了不懈的斗争,可歌可泣。先是徐锡林、秋瑾诸同志牺牲在前,此后萍醴、镇南、安庆等多处起义又选遭失败。最近汪精卫、黄树中等同志又遭逮捕监禁。虽然如此,为救我中华,拯民于水火之中,我辈决不能吝惜生命,隳颓斗志。特别是现在,清廷驱逐各省请愿团,其假立宪的面目已暴露无遗,全国物议沸腾,清廷已陷于孤立。此时正是行动的大好时机。今天召集大家来,就是确定今后的行动,商讨我党今后为何行动。”

  赵声说道:“内地封建势于过于强大,民众又多愚弱怕事,革命党虽救斯民于水火,但总是孤独而少响应。我党同志为国为民虽不惜生命,决不贪生怕死,但为中华民族,革命的力量、革命的火种一定要保护珍惜。所以,要吸取以往历次失败的教训,决不能作无谓的牺牲。我认为,两广最适宜我党行动,这里清廷力量相对薄弱,而且利于与国外联络。这里交通便利,万一事情不偕,革命同志可以迅速撤出。况且,这里经济发达,民众较为向往民主共和,若据而有之,建成根据地,可以渐图扩张。”

  “是的,”黄兴道,“目前逸仙先生已在南洋和欧美各地募集经费。他也认为应当以广州作为革命的首发地。占领了广州,我们可以据此而北上,经湖南、湖北和江西直捣北京。”

  与会的同志都认为这是正确的战略,于是讨论具体的行动,准备在广州集中革命力量进行暴动。

  他们先成立了统筹部,为领导起义的总机关,统揽一切。黄兴为部长,赵声为副。下设:一、调度处,运动新旧军界,以姚雨平为长;二、储轩课,购买和运送枪械,以胡毅生为长;三、交通课,联络江、浙、皖、鄂、湘、闽、滇各省,以赵声为长;四、秘书课,掌管文件,以胡汉民为长;五、编辑课,草定制度,以陈炯明为长;六、出纳课,掌财政收支,以李海云为长;七、总务课,司理一切杂务,以洪承点为长;八、调查课,调查敌方情形,以罗织扬为长。

  统筹部同时令谭人凤联络各省策应工作,各地同盟会员负责人宋教仁、陈其美、孙武、焦达峰、方声涛等奉命响应准备。预定4月13日在广州发难,由赵声、黄兴任革命军正副司令。

  部署妥当后,革命党人从南洋筹集到二十多万两白银,购到洋枪炸弹,专用女革命党人把这些武器弹药偷运入广州,租房子藏好。这些房子门条上面都是某某公馆,或写“利华工业研究所’、“学员寄宿舍”等。又把各种文书,如营制、饷章、军律、札符、安民告示、保护外国人的告示、照会各国领事的文书、取缔清廷的规则,都预先拟定了出来。筹备了好几个月,已是万事俱备,只待一声令下。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却出现了一件意外的事情。

  广东人冯如,在美国学造飞机,离美国回国,前去拜见总督张鸣岐,说道:“学生在美国学造飞艇,已二十多年,现在造成一艇,能升高三百五十尺,载重四百余斤,此次回国,已将飞艇运回,准备试验,不知大帅以为如何?”

  张鸣岐道:“冯先生爱国情切,学成回国,我们热烈欢迎。若试验飞机成功,实是我大清之福。好!我们定个日子——就在三月初十如何?”

  消息传出,广州官绅商民争欲先睹为快。三月初十日,在燕塘试放飞机的地方,辐接的人数达几万,红男绿女络绎不绝。

  广州将军孚琦是荣禄的侄子,也坐着绿呢大轿排仗出城。孚琦到达后,张鸣岐已经在场,相见礼毕,彼此坐定。张鸣岐一声令下,飞艇腾空而起,越飞越高,围观的人群发出海啸般的喝彩声。大小文武官员,也喷喷称奇。

  孚琦虽然有点恋恋不舍,但是守城的责任在身。如今聚集这么多人,他怕城中出事,便告别张鸣岐,先行回城。谁知刚到城门口,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孚琦从轿中探出头,一颗子弹嗖地一声从头上划过,孚琦大惊,忙大声叫道:“有革命党,快快拿住。”哪知他这一叫,反把手下的亲兵吓得四散逃走,连轿夫也弃轿逃去。此时,子弹连续地打来,孚琦的身体犹如蜂窝一般被穿了许多洞。放枪的人正要跑,正好遇上张鸣岐回来,围住了刺客,逮住了他。广州府正堂及番昌县大令,忙饬轿夫抬回尸首,一面押着刺客,随张鸣岐一同进城。张鸣岐立即令营务处审讯,刺客供称:“我姓温名生财,曾在广九铁路做工,无父无母,无妻无小,此次行刺,是为四万万同胞复仇,如今李传已被杀死,我甘愿偿命。”

  “你的同党是谁?”

  “四万万同胞都是我的同党。”

  “是谁人指使?”

  “枪杀孚琦的是我,主使的也就是我,何必多问?”

  营务处用了酷刑,见问不出什么,便请示督署,将温生财杀害了。

  经过此事后,广州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清兵迅速调兵人城,加紧城防。

  黄兴闻听了这个消息,顿足不已,大叫:“这个温生财,义气用事,坏了大事!”

  当下同盟会举行秘密会议,与会的同志大多认为目下举事恐怕不利,不如暂且让聚会广州的同志撤出,以后再找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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