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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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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苏武在北海牧羊十八年,他从未忘记自己的使命,不论是牧羊还是种地,身边总带着出使的节棒。天长地久,节棒上的飘带和绒球都磨掉了,节棒也被磨得光溜溜的,当地牧人见了无不感叹苏武对大汉对君王的忠贞之心和刚烈的品格。终于,单于也被其深深感动,答应放还他。就这样,苏武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汉都长安。北海的牧人为了表示对他的感激和怀念,便在自家的毡帐后边立一根光溜溜的木杆,象征苏武的节棒。那地方现今还有这个习俗。 昭君睁大眼睛凝视韩昌将军。 "现在,汉匈再也不会有战争,汉匈已为一家了,这均是呼韩邪单于高瞻远瞩、顺天应人和公主您毅然请嫁匈奴草原的巾帼豪举,如同当年的苏武一样,您身负大汉君王与百姓的重托,苏武在刀剑和贫寒中尚且不辱使命,顽强地活下去,而公主您身处锦衣玉食和大单于真挚的爱中却想放弃生存!" "韩将军……" "公主,活下去,在匈奴草原上生存下去,就是您为汉匈两族立下了千秋功业!公主在上,请受韩昌一拜!" 将军屈膝跪下。 这时,云卜娜率众阏氏走入,大阏氏亲捧放着精美奶食的银盘跪呈昭君:"妹妹,大单于不能没有你!匈奴草原需要你呵!" 昭君在云裳的搀扶下慢慢坐起来,泪水流出她的眼睛,"大阏氏,韩将军,快请起来!昭君会在匈奴生活下去!昭君不会离开草原……" 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云裳走出穹庐,望着在艳阳下闪闪发光的雪原,兴奋地叫着昭君,"多可爱呀!原上没有一丝风,太阳光这么好,昭君,咱们去骑马吧,你在帐子里闷了这么久,到原上去跑跑吧。" "好吧。"病愈的昭君望望这样好的阳光,心内也忍不住跃跃欲动。 侍卫为她们牵出马儿,胡蜜儿要去叫众侍女来陪伴阏氏出游。 "不必了,蜜儿,"阏氏说,"我与云姊不走远,就在穹庐前的这块空地上。你和侍女们继续做自己的事吧。" 胡蜜儿就放心回帐,埋首去琢磨昭君教她的绣活儿。 外面,王庭侍卫们笔直站立,忠实地履行自己职责。但一切都好,没有任何灾难的迹象,天这么蓝,太阳这么亮,阏氏骑着她温良的白马在雪地上欢快地跑跳,她的骑术已相当不错,她病了好多日,难得今日这么开心,头戴红暖兜,肩披红斗篷,笑容比阳光更灿烂。她时而让马儿慢行,令侍卫由殿帐中取来琵琶,她抱在马上对着辽阔的雪野弹了起来。 侍卫们凝望她,她怀抱琵琶的形象是匈奴草原上最美的风景。 一只肥墩墩的雪兔急急驰过雪地,两个小男孩拿着弓矢一路追来,昭君认出是居娜阏氏的儿子且莫车和囊。她停住弹奏,两个孩子站下,向她俯首施礼。 "你们要做个小猎手?"昭君笑问。 "是的,我们要射猎这只肥兔子。"十岁的且莫车说。 "可你连发了十五矢,也没碰着它的毫毛。"八岁的囊不客气地揭着哥哥的短。 "你呢,甚至拉不开弓弦。"且莫车回敬。 "好了,小家伙们,不要吵了,你们都注定要成为像父王和兄长那样的好猎手,让我们一起去看看那只兔子吧。" 两个孩子高兴地在前奔跑,昭君和云裳纵马跟着,她们绕到了穹庐的背后,侍卫们已经看不见她们了,但依旧能听到她们的笑声和两个小王子尖声尖气地的叫喊。 "射呀,且莫车!" "囊,你只管乱喊,把兔子惊跑了,快把它轰过来。" 囊去轰兔子,这只雪兔把两个小家伙弄得手忙脚乱,阏氏和她的女伴被他们的滑稽模样逗得大笑不止。后来,又加进两个女人的声音,说什么,侍卫们没听清,再后来,便没有声音了,他们想可能是宁胡阏氏被别的女人们请去喝茶了,骑了这半天马,定是口渴了。 昭君与云裳驱马踏上王庭北面的道路,刚才,她们碰上了居娜和吉拉塔,两个女人从居娜的帐子里出来,竟与昭君十分愉快地叙谈起来,她们说,雪兔是女人和孩童射猎的小动物,宁胡阏氏敏捷聪慧,如今已学会骑马,为何不学射猎呢? 是的,不错,我真该学学呢。 于是,吉拉塔就接过且莫车的弓矢,待那雪兔由远处的雪窝里一露头,便"嗖"的一箭,正中兔脖。 "真神箭手!"昭君由衷赞道。 两个孩子兴奋地跑上去,抓住猎获物,嚷嚷着要扒了皮,并为究竟是白水煮食还是用火烧烤争了起来。 "孩子们总是这样,像小狗一样咬架。"居娜笑说, 接着,她同吉拉塔一起告诉阏氏射箭的种种要领,又热心地指着前面,说那儿是雪兔出没的地方,宁胡阏氏先前行,我们回帐去换衣牵马,随后赶来。 昭君将琵琶塞入华丽的马褡子里,背着这副小弓同云裳打马跑去。 这一带十分僻静,原上有稀疏的小树林,有一条冰封的小河,地上果然有许多行兔子的脚印。 "嘿,看哪,云姊,那儿有一只,还有那里!" 她们驱着马儿愉快跑行着,雪兔引着两个兴致勃勃的汉家女渐渐远离了王庭。 尽情的奔跑令两人十分开心,多好呵,她们已经能够驾驭草原马奔驰在草原上了,不久,也一定能操弓拉矢成为真正的草原人。 雪兔不见了踪影,没关系,她们原本也没想今日就成个弓箭手。她们让马儿慢行着,一边愉快地叙谈着。 "昭君,"云裳说,"现今细想,当初你自请掖庭令求行,真是果敢明智之举,每每我在原上这样放眼四望,望到如此开阔的天地和连绵起伏的白云,就想,我云裳怎能在那幽闭的掖庭深巷里整整待了二十年?怎么能安心?跟你来匈奴,原是不放心你,我们同是掖庭宫人,姊妹一场,此去天各一方,永生难见,就索性一咬牙,跟你来做伴,反正云裳大好时光已虚度过去,此生别无他求,就算匈奴是虎豹出没漠风呼啸的荒蛮之地,云裳与妹妹一同熬着就是,却不曾想到,在这里,第一次有了自由快乐的感觉,像鸟儿一样,多好呵!天地这么广大,再不是掖庭上空那面四四方方的天穹了,我似乎觉得自己年轻了些哩。" "是呵,"昭君道:"可我前几天竟不想活下去,思念故乡秭归思得心都碎了。但我再也不会这样了,我要变为一个地地道道的草原人。"接着,她眉毛一扬,笑了起来,说,"云姊,你岂是才年轻了一些,你原本就十分美丽,加上喝了这许多日子的鲜乳汁,你的皮肤更细白了,脸上细白的底色上浸出了些许润红,好像拍上的胭脂,其实是天然的美韵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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