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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一个领头模样的人从旁边走来,“王府还等着我们快快回去呢?你们却在这里招惹是非,万一出了人命官司王爷又要骂我们给他惹事。上次不是王爷出面干涉,你们两人的命还有吗?怎么今天又大打出手。告诉你们,王爷这多日来心情一直不好,如今王爷福晋又刚刚过世,为了葬事都顾及不暇,哪有闲心再给你们去说情,赶快停手。”

  那几位当差的这才停手。领头的上前一看,小声说道:“糟!又被你们打死了。”

  其他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人上前摸摸张德顺的胸口,对众人说道:“嗯,还没有死呢?快把他放在车上带进王府,如果死了就悄悄扔了,不死再另作打算。”

  那头领不高兴地说:“王爷让我们来采购办丧事的用品,你们却带回去一具尸首,若让王爷知道了不剥我们的皮才怪呢?”

  “干脆就扔在这路边算了?”有人说道。

  “不行!”那头领望了一眼围观的人对几个同伴说,“众人都知道这人是我们醇郡王府的人打死的,官府来查又要找上门。就是不做牢,王府也会把我们给赶走的。”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就按李大卫说的做,先带走,告诉众人是送去医治,先掩住众人耳目再讲。”

  这几人急忙把不醒人事的张德顺抬进另一辆车里,急急忙忙地拉走了。

  张德顺苏醒过来,他第一个感觉就是浑身疼痛难忍,想坐起来的劲都没有。他迷迷糊糊听到一阵悠扬的哀乐,心中一动,难道这是为我吹奏的吗?他已回想起自己被一伙人打得死去活来的情景,估计自己刚刚从死亡线上醒过来,也许是别人以为自己死了在为自己送葬呢?可转念一想又不可能。自己孤苦伶什一人流落京城,就是真的被打死了也只会暴尸街头,谁会给自己送葬呢?

  张德顺强忍着浑身的剧疼睁开双眼,并努力坐了起来。哦,自己没有被暴尸街头,他打量自己所在地方,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低矮的偏房,看陈设像是一个单身人的住所,设备也是那样简陋。不容张德顺多看多想,门吱地一声被推开了,走进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他看见张德顺坐了起来,十分高兴地说:“你终于醒过来了,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要知道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

  张德顺知道是这位老人救了自己,十分感激地看着他,想说几句感激的话儿,嘴唇动了几下都没有说出,仅从牙缝里崩出几个字:“大爷,谢谢你!”

  老人又重新扶张德顺躺下,“你先躺着,我给你煎一付药。”

  张德顺望着老人在灶前烧火的样子,心中充满了感激,自己和他素昧平生却这样关心爱护自己,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多。

  在老人的服侍下张德顺服完一剂药,身上的疼痛也减少了许多,他这才吃力地问道:“请问恩公尊姓大名,在下将来一定以死相报。”老人摇摇头,“我叫陈怀坤在家排行老七,人们都喊我陈老七。小兄弟,你也就叫我陈老七吧。我救你可不是图你报恩,实在是看不惯李大卫他们几个狗不吃的孩子做一些丧尽天良的事。”老人说着又叹息一声,“不是我再三哀求他们就要把你给扔进水道里了,真是作孽呀!”

  这时,哀乐又起,张德顺急忙问道:“陈大叔,这哀乐是怎么回事?”

  “嗬,这是我们醇郡王府在办丧事,王爷福晋刚刚过世,整个王府已闹腾了多日。唉,何止一个醇王府,几个王侯将相的府上都给牵动了。咱穷人家死一个人不如人富贵人家死一只鸡!”

  张德顺见老人家十分感慨,忙问道:“这位醇郡王爷有多大年龄,他们的夫人就去世了?”

  “小兄弟,你想不到吧,醇郡王爷今年尚不到三十岁,他的福晋就更年轻了,今年才二十四岁。”

  “哟,这么年轻怎么就死了?”张德顺十分吃惊地问道。

  陈怀坤边收拾碗筷做饭边说道:“人们常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这话一点也不假,醇王爷的这位福晋本应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谁知嫁到王府才两年,尚没有生下一男半女就死了,真是命该如此。”

  老人说到这里,又十分警惕地向外望了望,小声嘀咕道:“这也是自己作的,咎由自取!”

  “怎么?醇王爷的夫人不是病死?”张德顺疑惑地问道。

  “唉,这事咱当下人的怎会清楚?不过听王爷的几位贴身卫士说是醇王爷逼死的,对外都说是病死的。”

  “王爷逼死的?”张德顺更加吃惊,“王爷竟把自己的夫人逼死了,真是奇事。”

  “奇事?有什么稀奇的?堂堂大清国的王爷怎能甘心爱辱戴人家绿帽子呢?”

  “莫非王爷的这位夫人瞒着丈夫在外偷情?如果是这样就死有余辜了。这样女人也真的,处在这么显贵的家庭却干那种令人不耻的事真是太丢王爷的面子,逼死她也不亏!”

  “谁说不呢?”陈怀坤急忙插话说,“如果是一般百姓的女儿,死就死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可这位王爷福晋的娘家也大有来头,是京城数得着的大户——军机大臣内阁大学士柏葰的女儿。”

  “嗬,这下可就有戏看了,他们两家是否打了起来?”

  陈怀坤摇摇头,“他们这样身份的人怎会为这样的事大打出手呢?况且这也是不光彩的事,又无法在公堂上决个高低,都是暗中彼此较劲罢了。否则,醇王福晋死了十多天怎会拖到今天才发葬呢?”

  “这醇王爷和那军机大臣柏港相斗谁胜谁负呢?”

  陈怀坤来精神了,“这样的较量一时半刻怎会有个分晓?当然,从长远的观点看,柏葰怎会斗过醇王府,他必定是皇上的亲弟弟。”

  “不知那位敢和醇王爷福晋偷情的人是谁,真是色胆包天,竟敢把尿拉在王爷头上,醇王爷能放过他吗?”

  “那人也不简单,是——”

  陈怀坤刚要讲下去,猛然听到一声呼喊:“陈老七在家吗?”

  陈怀坤吓得哆嗦一声,到嘴的话咽了下去,急忙站起来应道:“在家,谁呀?”

  “是,我。”

  那人说着走进屋来,一见床上躺着一人,十分不满地问道:“这人是谁?”

  陈老七见是王府总管盛原,急忙上前施礼说道:“是盛总管,哦,这位是我舅舅的儿子我的表弟,刚从乡下来找我和咱府上的几位将爷发生了口角被他们教训一顿,我刚给他服过药。唉,年轻人气盛一些,刚从乡下来也不知道天高地厚,教训一下也好。”

  陈老七边说边向盛原陪着笑脸。盛原斜眼扫视了一下躺在床上的张德顺问道:“陈老七,你这表弟老实吗?这可是王府。”

  “盛总管放心,乡下人哪有不老实的,来这里找我想混口饭吃,不知总管——”

  盛原摆摆手打断了陈怀坤的话,“只要老实能干,有我盛总管在还能没有他的饭吃,你这表弟叫什么名字?”

  “干活是乡里人的本份,这点不用盛总管担心。盛总管问我这使弟叫什么——”陈怀坤同张德顺谈了半天还真的忘了问他叫什么,便急中生智地说:“表弟,盛总管想给你找口饭吃,他问你叫什么呢?”

  张德顺知道这是陈大叔为救自己故意让自己来回答,他急忙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勉强坐起来,向盛原拱手说道:“小人叫张德顺,从山东老家来京中找表哥,请盛总管开恩,给小人找碗饭吃。小人刚才还听表哥提到盛总管呢?表债哥讲盛总管是大仁大义之人,只要向他开口相求,只要是盛总管能做到的,盛总管总是乐于相助。债哥说,一旦等我的伤口好一些就带我亲自去拜见盛总管,没想到盛总管先来了。”

  盛原是一位喜欢听好话戴高帽之人,一听陈怀坤刚才吹捧了自己,十分高兴地说道:“没问题,既然是陈老七的表弟都是自己人,好说好说。”他又持一下胡子继续说道:“最近王府大办丧事,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如果这位张小弟不嫌弃,明天就可以去做事。”

  他说着,又转向陈怀坤,“陈老七,你明天就带你表弟到后院上班,帮助料理花园,就是栽栽花,施点肥,浇浇水,也没有什么重活。”

  “那太谢谢盛总管了。”陈怀坤施礼说道。

  张德顺也急忙顺着陈大叔的话说道:“盛总管的大恩大德在下永远铭记,将来一定以死报答。”

  “不必了,不必了!给他人解救困难是我辈的职责。”

  盛原说完,眯缝着小眼睛就跨出门去。走出好远又急忙折回来,对陈怀坤说:“我到忘了,你快去厨房帮助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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