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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原来,在此之前,多尔衮已让程、洪二人给史可法寄去了招降书,措辞相当委婉。“予在沈阳,即知燕京物望,咸推司马。及入关破贼,与都人士相接,识介弟于清班,曾托其手书奉致哀绪,未知以何时得达。比闻道路纷纷,多谓金陵有自立者,夫君父之仇,不共戴天,《春秋》之义,有贼不讨,则故君不得书葬,新君不得书即位,所以防乱臣贼子,法至严也。闯贼李自成,称兵犯阙,手毒君亲,中国臣民,不闻如遗一矢。平西王吴三桂,介在东睡,独效包胥之哭,朝廷感其忠义,念等世之宿好,弃近日之小嫌,爱整貔貅,驱除狗鼠。入京之日,首崇怀宗帝后溢号,入葬山陵,悉如典礼。亲郡王将军以下,一仍故封,不加改削。勋戚文武诸臣,成在朝列,思礼有加。耕市不惊,秋毫无犯。方拟秋高天爽,遣将西征,传檄江南,联兵河溯,陈师鞠旅,戮力同心,报乃君父之仇,彰我朝廷之德,岂意南州诸君子,苟安旦夕,弗审时机,聊慕虚名,顿忘实害。予甚感之。国家抚定燕都,乃得之于闯贼,非取之于明朝也。贼毁明朝之庙主,辱及先人,我国家不惮征缮之劳,悉索蔽赋,代为雪耻,孝子仁人,当如何感恩图报?兹乃乘这寇稽诛,主师暂息,遂欲雄踞江南,坐享渔人之利,揆清情理,岂可谓平?将谓天堑不能飞渡,投鞭不是断流耶?……予闻君子之爱人也以德,细人则以姑息,诸君子果识时知命,笃念故主,辱爱贤王,官劝令削号归藩,永绥福禄,朝廷当待以虞宾,统承礼物,带砺山河,位在诸王侯上,庶不负朝廷仗义,兴乐继绝之初心。……先生领袖名流,主持至计,必能深维终始,宁忍随俗浮沉,取舍从违,应早审定,兵行在即,可西可东,南国安危,在此一举!……”

  “嗬,史可法写了两大篇的蝇头小字,洋洋洒洒的,你们汉文化之博大精深语汇词义丰富简直令人折服!洪大人,就请你读一读吧,只挑精要的念,那些啰嗦之词皆可免去。”

  “嗻。”洪承畴清了清喉咙,接过书信,徐声念了起来。

  “大明国督师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史可法顿首,谨启大清国摄政王殿下:……我大行皇帝敬天法祖,勤政爱民,真尧舜之主也。以庸臣误国,致有三月十九日之事,法待罪南枢,救援无及,师次淮上,凶问随来,地诉天崩,山枯海泣。嗟夫!人就无君?……今上非他,神宗之子,光宗犹子,而大行皇帝之兄也。名正言顺,天与人归。……谨于八月薄治筐篚,辽使犒师,兼欲请命鸿裁,连师西讨,是以王师既岁,复次江淮,乃辱明诲,引春秋大义,来相诸责,善哉言乎!……今逆贼未服天诛,谍知卷土西秦,方图报复,此不独本朝不共戴天之恨,抑亦贵国除恶未尽之忧,伏乞坚同仇之谊,全始终之德,合师进讨,问罪案中,共袅逆贼之头,以泄敷天之恨,则贵国义闻,照耀千秋,本朝日报,惟力是视,从此两国世通盟好,传之无穷,不亦休乎?……”

  “据史公信中意思,他是不肯降顺我朝了。”范文程拈着胡须总结了一句。

  “哼,不识时务!”多尔衮脸色不悦。

  “其实,这弘光政权已是外强中干了。据来使告之,史将军已受到排挤而到江淮督师,朝中由闭党马士英当权,皇帝朱由崧是一个吃喝嫖赌无所不精的昏君,对奏折简章无一能通。正所谓‘秦桧在内,李纲在外’,料那史将军空有杀贼之心却无回天之力了。”

  “嗯,洪大人言之有理。看来我大清先前的檄文已蒙骗了弘光君臣,以致史可法竟对我们产生了‘联虏剿寇’的幻想。若趁机出兵,那弘光小朝廷又正内江,将士将难以协力同心,或许南京一举拿下。”

  “对呀!目前李间已被英王和平西王压缩在了陕西,成了困中斗兽,料实难与我大清抗争了,而弘光倒成了大清一统天下的最大阻碍了。”范文程点头表示赞同。

  “就这么办!既然招抚不能解决问题,只能以兵戎相见!他史可法敬酒不吃吃罚酒,完全是他自找的!”多尔衮目露精光,拍案而起:“即刻派快马八百里加紧,命豫亲王多锋马不停蹄,从西安挥师南下!”

  早在入关之初多尔衮就命和硕英亲王阿济格为靖远大将军,率领平西王吴三桂、智顺王尚可喜等满汉蒙3万余骑,由山西经陕北攻击西安李自成农民军。同时又令豫王多铎为定国大将军,率恭顺王孔有德、怀顺王耿仲明计2万余骑,欲渡黄河南下征明,待机出师。现在,清军捷报频传,清军一路如入无人之境,攻陷渲关之后,很快又占领了西安。李自成这一回真成了“流寇”,在转战途中被杀,余部溃不成军,四下逃散。

  喜讯传来,多尔衮以及文武群臣齐集武英殿向幼主福临行礼称贺,喜气盈廷。两宫皇太后也盛装来到了武英殿,传懿旨预备酒宴,与文武百官同贺。

  席间,多尔衮只是坐着发呆,众人也不敢多问,只顾自个儿吃喝。原来,顺治进京以后,多尔衮再也不能像在盛京那样随意进出后宫了。汉人的规矩多,宫里的太监宫女多如牛毛,稍不留意就会落下什么把柄,堂堂的叔父摄政王心里能不有所顾忌吗?这一回见了孝庄后,真是望眼欲穿哪!

  “唉,想我多尔衮,功高盖世,还有什么办不到的事情?大玉儿,我一日不得到你便一日不罢休!瞧她那杏眼微惺的含情样子,想是也早就耐不了宫中的寂寞了,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早日解除我二人的相思之苦!”因为有了心事,所以多尔衮没喝几蛊就醉了,近来他总是这样,几乎是沾酒就醉,不胜酒力。真弄不懂,他原来是个嗜酒如命的人,再说了,塞外草原上的男人有哪个不是酒中豪杰?可为什么现在却不胜酒力了呢?是的,他想女人了。这两年多来,多尔衮戒马倥偬,一心为国事操劳,竭力压住了内心的风流欲望,他的欲望已经放在了权力上了。现在,权力已经到手,他生理上的欲望又在心里蠢蠢欲动了。多尔衮从12岁娶妻,现在已经有了四妾四妻。但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他最喜欢偷香窃玉,这一点,他们三兄弟倒颇为相似。

  醉醺醺的多尔衮回到了明南宫自己的府邸。天气闷热,他一边摇摇晃晃地往房里走,一边用力扯拉着衣服,几个婢女太监慌忙上前要搀扶多尔衮,多尔衮一甩手,眼珠子一瞪:“滚开!”酒气冲天,吓得下人们不敢出声。

  “嗯,怎么稀里糊涂走到了元妃的卧房?”

  多尔衮与元妃名为夫妻,实际上早已各睡各的卧房,很少往来了。元妃只道自己人老色衰,又没能为多尔衮生个一男半女的,心里有愧又有气,便日渐消瘦,闷闷不乐,整天呆在卧房里不愿意见人。多尔衮也乐得清静,正好他可以在外面胡作非为了。

  今天,多尔衮多喝了几盅,便鬼使神差地一头扎进了元妃的卧房。他忽然有些清醒过来,转身就要离开。“嗯?好香呀,元妃的房里放了什么宝贝这么香?”

  室内静悄悄的,罗帐低垂,窗帘半掩。多尔衮屏住了呼吸,蹑手蹑脚地在房里转悠着,东闻闻西嗅嗅,像只鹰犬似的。咦?多尔衮眼睛一亮:只见元妃的床前并排放着四只绣花的高底鞋!

  多尔衮只道元妃一个人枯寂无伴,此刻不知与哪个姐妹正相拥着午睡呢,一时好奇心起,便蹑着靴脚儿,伸手撩开了罗帐。这一看不打紧,醉眼朦胧的多尔衮似被魔法定住了,直勾勾地盯着睡在床上的另一个女人,这不是豪格的福晋吗?这女人长得真俊呢,年轻细皮嫩肉的,鹅蛋式的脸儿,一双细眉弯弯的,半润的鼻子,一点朱唇,血也似的红润。可能是天热,她只穿一件水红的绸子夹祆,袖管肥而短,露出两弯雪白的膀子,一个手脖子上戴着一只金镯子,另一支手腕上则套了一只翠镯,丰容盛髯,模样十分迷人。

  多尔衮的酒劲又上来了,只觉得浑身燥热难当。他在心里咬牙切齿地骂着豪格:该死的王八羔子,我与你娶的是一对姐妹,为什么将那又黄又瘦的姐姐给了我,而那又白又嫩的妹妹却被你占了去?你小子仗着有小皇帝撑腰,如今又从庶民复爵为亲王,可你别忘了,如今大清是我多尔衮说了算!哼,但愿你这个王八羔子在山东被流寇杀死才好呢,我索性把你的妃子也占了来!

  此念一起,多尔衮有些按捺不住了,他躲在床慢后头,伸手便在豪格福晋那粉嫩的脖子上摸了一把。

  豪格福晋午睡方醒,忽觉脖子上痒痒的,便下意识地伸出春葱也似的纤手在脖子上挠着,嘴里嘟哝着有些含混不清:“姐姐,我好像被小虫子蜇了一下子,怪痒的。”

  “虫子?哪来的虫子?”元妃也醒了,睁着眼睛发呆。

  “本王便是一只大虫,要将你二人一口吞掉!”多尔衮见无法躲藏,只得一撩床幔笑嘻嘻地露出了头。

  “呀?”豪格福晋一声娇喊,粉脸通红,急忙伸手整理发髻,可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脖子下的衣扣不知怎地开了,白花花露出了一片胸脯,更觉羞愧难当,忙两手掩怀,往元妃身后躲。

  “王爷今天怎的回来这么早?臣妾不知王爷要来,特地唤了妹妹过来。她如今一个人在府里也挺闷的。”

  “臣妾博尔吉济特氏容儿见过王爷。”

  “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了嘛!你们两姐妹快快起来梳洗一番,陪本王一起吃酒。”

  “时辰不早了,容儿也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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