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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七


  “好!这回俺就让你信!你站稳当了,好好听着,一,二,三!”

  韩广这个“三”字刚一出口,那只小船突然左右摇晃起来,越摇越厉害。缪立仁立脚不稳,一栽身,“咕咚”——就掉进河里。

  原来是乘缪立仁未注意,那庞兵在船尾处露出头来,他听韩广喊到三,两手搬着船板,死命地左右摇晃,缪立仁怎能稳站在船上?

  再说缪立仁一掉进河里,他可是一点辙也没有了。只见他在水里噗腾腾,噗腾腾……好一阵噗腾,也没有前进多少,反呛了一鼻孔的水。

  韩广和庞兵一看,就知道他是一个“旱鸭子”。两个人心里可乐坏了,庞兵拍着巴掌笑着,对韩广说道:“大哥!让他喝个饱吧!”

  边说着,边往水里一坐身,潜水下去,直奔缪立仁。

  此时,缪立仁还在玩命地噗腾着呢?突然感觉脚脖子被人拽住了,这下子他可慌了:“哎!不能——”

  他刚喊了这么一声,就被庞兵拉下水里去了。这时,韩广也游过来了,上前用手扳住缨立仁的两肩头,直往水里摁。

  缪立仁这时候可吃苦头了!上边摁,下边拽,一张嘴,咕嘟——喝了一大口水。一着急,鼻子也呛水了。一连几下,头脑也懵了,两手急得乱划水,眼看就没命了。

  就在这危急关头,突然,从岸边飞来一颗石子,“啪”的一下,正打中韩广的肩头,疼的他“哎呀”一声。

  紧接着,听岸上传来一声呐喊:“唉!那是谁呀,竟在大白天里害人!”

  韩广半拉膀子又酸又麻,他向岸上看去。这时,庞兵也放开了缪立仁,钻出了水面。

  只见岸上站着一个人,年纪约在五十岁左右,身材怪壮实。两人见是一个人,就未放在心上,那庞兵头一昂,冲岸上吼道:“喂!你想找死啊!赶快滚开!别来管大爷的事,再嚷嚷,就要你的狗命!”

  岸上的人搭茬了,他说道:“你说什么?要俺的命!你还真是胆子不小!”

  韩广被挨了一石子,更气,就说:“你是不是活腻歪了?要找死,你就下来!”

  趁着他们说话的工夫,缪立仅三噗腾,两噗腾,够着那只小船儿,手把着船帮才缓过来一口气儿。

  这时,庞兵说:“大哥,别理他,咱还干咱们的!”

  说罢,他一晃身子,又向缪立仁扑来。

  此时,缪立仁手把船帮,正想要上船。那庞兵已游过来了,伸手就去抓缪立仁的大腿。

  就在庞兵一伸手的工夫,岸上的那人一抖手,“嗖”地一声,又飞出一颗石子,正打在庞兵的手背上,疼得这小子赶紧把手又缩了回来。

  岸上的人说话了:“哎!光兴动嘴儿,不兴动手儿。哪个人动,俺就打谁;哪只手动,俺就打哪只手。不信的话,你就瞧着吧!”

  说罢,他两手一扬,他两手里还攥着两大把石子呢!

  一时间,吓得两人真不敢再伸手了。

  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今天的“买卖”会这么不顺当,竟会砸在一个人手里。

  韩广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他猜测到这人大概不是个善茬儿!

  庞兵还是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总觉得有些不服气。就冲着那人喊道:“嗨!你也不过只会打几块石子,没有什么真能耐,有本事你敢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咱下去你就要吃苦头了!”

  “别吹!俺看,你是瘸子打架——光会坐着喊,你下来试试!”

  那人说道:“好吧,咱就下去给你看看。……哎呀,不行!这一下去,鞋子不就湿了吗?”

  庞兵听了,啊?他还要连鞋子下来!说不定,他的水性也不咋样!

  那人又在自言自语地说:“唉!咱要是不下去,岂不是让你小瞧了咱?今天,俺非得下去不可!”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一猫腰从地上薅了几把草,捆成几个草把儿,唰!唰!唰!往水里一扔。只见他一纵身,双腿踩着草把,从水上面,嚓察嚓!就过来了。

  这时候,韩广和庞兵一看,心里说:嗳哟,妈呀!这人真有功夫,他竟然能在水面儿上走,象走平地似的,咱们还泡在水里,等着去挨他的揍啊!于是,互相使了一个眼色,连船也不要了,立即往水下一钻,连续倒几个猛子,往芦苇丛中逃去了。

  且说缪立仁趁着他们说话的工夫,爬上了小船。岸上那人方才施展的是轻功,他知道那叫“登萍渡水”,在轻功里要算是高超的技艺了!可是,自己却没有那功夫。

  这时候,岸上那人已经一步登上小船。那船儿被他踩得一晃悠、一晃悠的,缪立仁又差一点没摔下水去。

  那人说道:“哎——别那么乱抓乱舞的,你就在那儿安安生生地坐着吧!现在,咱先送你过河去,有话到岸上再说罢!”

  缪立仁赶忙说道:“那就有劳你的大驾了!”

  那人听了,不耐烦地说:“别说那些虚情假意的套话了,俺有屁的‘大驾’,俺只会‘打架’!”

  缪立仁一听,觉得这人的脾气怪倔呀。上岸以后,只见那人一脚把船推开,说:“哎——去吧!去找你的贼主人去吧!”

  说后,他又冲着那芦苇丛喊道:“喂!两个小茅贼儿!你们藏在那里,早被俺瞧见了,俺是不想理你们,才没去揍你们。因为俺是正派人,这次饶了你们,把船拉回去罢!往后要干点正经的营生。要是还不学好,下回再让咱碰见,咱可就不客气了!”

  那韩广和庞兵真的都在芦苇丛中瞅着哩!听了那人的话,韩广手抓住芦苇伸出头来喊道:“喂!‘雁过留声,人过留名’,请你也报个名!”

  那人说:“哎——你不就是问俺的名吗?俺倒没有多大的名气,俺就是复州城的武举陶瑞安!”

  韩广和庞兵一听说是陶瑞安,吓得脸上变了颜色,二话也未敢说,拉着他们的小船,抱头鼠窜了。

  原来这陶瑞安在复州城里,是个有名的侠肝义胆之人。为他父亲服丧期满,辽阳城已被后金攻占了。他就在复州城里住着,救人急难,捉偷擒盗,名声早已响遍复州城内外。所以韩广、庞兵一听说是他,就跑了。

  这一阵子,陶瑞安听说这一片河沿上,有两个强人借摆渡为名,在这里抢劫杀人,弄得周围百姓不敢过河。今天他是来实地看看的,正碰上缪立仁在小船上与他们打斗,后来见那两人想把缪立仁淹死在河里,才掷去石子救他。

  现在,缪立仁听说这人就是陶瑞安,遂慌忙向他施礼说:“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救俺性命的正是陶教头,俺缪立仁这边有礼了!”

  “啊——不忙,你是谁?叫啥名字?”

  “俺是镇江缪家寨的缪立仁。”

  “啊!你就是那个缪大善人的长子缪立仁么?”

  “在下正是缪立仁,家父已于半年前亡故了。”

  “啊,久闻令尊的大名,你们兄弟五人的名声也不小啊!这复州城不少人都知道。”

  陶瑞安说着,一边走上前去,拉着缪立仁的手。缪立仁感激地看着他,又说道:“今天,若不是陶教头救助,俺早已进龙宫报到去了。”

  “哈哈哈!真是一场虚惊呀!”

  缪立仁立即说道:“陶教头,俺这次正是为请你而来的。”

  陶瑞安不解地说:“请俺干啥?”

  缪立仁向周围看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说:“鞑子占领辽沈之后,那剃发的命令一宣布,谁不剃发就杀谁,俺准备……”

  说到这里,他伏在陶瑞安耳上,小声地说了一会,然后噗嗵一声跪在陶瑞安面前,说:“俺这次是专程前来请陶教头去镇江缪家寨替俺教练兵马,参与起事的。”

  未等他说完,陶瑞安急忙把他拉起来说:“你这是干啥?俺若不愿去,你跪几天也没有用。这事俺得回去把家里安顿好。”

  陶瑞安一边说着,一边指着复州城说:“快到家了,咱们晚上再好好叙一叙。”

  来到陶瑞安家里,晚饭后,二人又小声议论起来。缪立仁说道:“俗话说:‘人活一世,草长一秋。’这剃发的事情,被杀的汉人已成千上万了。咱不能再袖手旁观,老天爷赐给俺这一张人皮,俺要让它发出五彩光环。你看俺讲的可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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