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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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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墉呷了一口茶,慢声慢语地说道:“某地有槐,树高八丈,亭亭如盖,春夏繁荫。路人见之,都曰:此乃贵人出世之征兆也。一日,一耍猴人来此。其手执铜锣,当当一敲,那猴便戏耍起来,倒也可笑好玩。不过,那耍猴者却也实在有些吝啬,只顾击锣收钱,并不给猴买半点饲品。那猴见了,着实生气,随即,乘主人不介意,便一把夺过铜锣,面对着主人,竟自敲打起来。看那样子,竟成了猴耍人。于是,大家都轰笑起来。说道,倒是人耍猴,还是猴耍人,实在难以分清。多亏有一长者精明,遂指明曰:人耍猴,猴耍人,两相皆为猴也,而观者方为主人矣,其精明者为益佳主人矣,实是也。言毕。” 纪昀听了,感其论述精湛,隐约中似乎觉得些怪甚,但又一时说不出来。 王尔烈听了,感其比喻确当,晃然中似乎觉得些隐晦,但又一时说不清晰。 刘墉看了他俩一眼,复说道:“掌故尚未毕。其精明观者,还为其草成一联,不知二位贤弟愿听否。” “刘仁兄,快快说之。”纪昀、王尔烈几欲同声呼出。 刘墉并未笑,说道:“好,我即吟来。” 随即,他诵出此联来,云: 槐西老屋,雄猿对二雌,一前一后,前后矢的; 槐东故舍,牡猴守双牝,一左一右,左右开弓。 二人一听,适才晃然大悟。 原来,王尔烈生年为戊申年,正是猴年;纪昀虽然生年为甲辰年,正是龙年,但据他本人说,生其时,其父纪天申躺在楠木椅上南柯一梦,梦见一猴从窗入户,吃掉桌上果品,又胡乱翻腾书厨典籍,遂生昀。也是一猴。 不用说,这个刘墉所言,正是含沙射影地说他二人为猴。 于是,二人吵开了,非要报复不可。 刘墉未动声色,接着说道:“二位休怒,此联尚未定,待我继续说来。” 随即,他又诵道: 槐西老屋,雄猿对二雌,一前一后,前后矢的,似昀真昀; 槐东故舍,牡猴守双牝,一左一右,左右开弓,犹烈是烈。 二人听了,又是一番吵闹。 然而,刘墉仍是稳坐,随即又吟哦道: 槐西老屋,雄猿对二雌,一前一后,前后矢的,似昀真昀,兄问美哉?熬红双目; 槐东故舍,牡猴守双牝,一左一右,左右开弓,犹烈是烈,弟曰乐乎?瘦大两孔。 刘墉说这副联是有所指。“犹烈是烈”,是指王尔烈;“似昀真昀”,是指纪昀。原来,纪昀也曾有过一场几欲是在翰林院传开,人人皆知的风流韵事。一次,纪昀忙于《四库全书》编修,一直住在圆明园总纂处,未得回家。结果,双目红肿。这事被乾隆看到了,以为是劳累过度,欲让他休息几日。这时,在身边的王文治揭露了此事,说道:“圣上,他这不是疲惫,也不是病。他是夜夜不空房,离不开女人。一但离开二三日,便有此症候出。”乾隆本是个风流天子,他听过此话后,当夜将三名宫女赏给纪昀为妻,并夜宿圆明园内。三个月后,待请御医探脉叩诊,三女均孕。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又皆为男儿。这事早已传遍宫中和翰林院,谁个不知!刘墉的戏联,即指此事也。 这会儿,经刘墉这一戏耍,只把个纪昀给激起来了,闹个不休。然而,王尔烈却没有出声,变攻为守。待他见纪昀与刘墉戏闹稍停了些时,便开口道:“刘仁兄,实不相瞒,你所说的倒也是些实话。好的,咱就以实对实,今天我也有几句俗语俚谣说讲于你,不知可否?” 哪想,刘墉更是大方,说道:“只管讲来,无妨无妨。” 王尔烈说道:“从前有一人,小时长得出息,像个豆芽菜,长大却弯弯腰,像个大虾米。为此,有人曾给他做得一首诗。” 接着,他将这诗说了出来: 说起残疾是前缘,口在胸前耳在肩。 仰面岂能观日月,低头方可见青天。 坐如心字少三点,卧似弯弓缺一弦。 最惜百年身后事,棺材只好用犁辕。 显然,这诗说的是刘墉。 原来,刘墉罗锅很厉害,且有鸡胸脯,平时坐或站在那里,口要贴胸,耳要搭肩,仰面很难见到日月,低头斜视方可看到青天。坐如“心”字少三个点,卧若弯弓。王尔烈在这首诗中最后挖苦道,死后用犁辕作的棺材盛敛正为适合。此诗,可谓挖苦到一定程度了。 王尔烈说完后。还未等刘墉反驳,纪昀便急忙接上道:“好诗,好诗,不过还没有说到关键上。我这倒有一诗,也算奉送吧。” 说着,纪昀吟哦道: 说起残疾实可怜,多少美事被它偏。 临床只能妻掀被,开户也需头顶栓。 往下胯间探一湖,向上胸前抚二山。 刘郎喜交桃花运,女人腹原荡秋千。 刘墉刘罗锅子,腰弯得厉害。行动不便,不好动手,只能用口逗。他听了王尔烈、纪昀二人所做的污蔑讽刺的诗后,也没有多言,只是呷了一口茶,说道:“二位贤弟的诗已经吟毕,是否也需为兄和上一首,不然也太孤单些了吧。不过,这诗也难以分出谁是谁的了,还是让二位自己去领略为妙。” 说罢,他便吟哦道: 未得残疾心实欢,玉钻钻钻钻钻钻。 刚刚打开井一眼,匆匆探凿湖半湾。 纵然有臊不言臊,却是无甜也道甜。 为兄向弟进良语,刮骨钢刀此盐滩。 最是槐西苦难堪,凑楚尤在三更天。 隔壁听调乒乓起,回室试韵平仄传。 自从巧获三船女,于是忙坏一春帆。 小妾笑问什么响?吧嗒吧嗒像抽烟。 前诗,指王尔烈同侍赵氏姐妹事。 后诗,言纪昀风流韵事。其中,“三船女”,暗示乾隆所赠三宫女;“春帆”,是纪昀字;“吧嗒吧嗒像抽烟”,双关,纪昀嗜旱烟,有“纪大烟袋”之称。 不用说,刘墉的这二首诗一出笼,又是惊起一滩轰闹。 正这时,赵氏姐妹来报:“饭菜已好。” 刘墉问:“什么菜?” “鸡,干爆鸡。”赵茹倩答道。 纪昀问:“几只鸡?” “两只,小鸡。”赵茹傧答道。 二人答毕,便回厨房,准备上菜。 这时,王尔烈手推着纪昀、刘墉俩让座,就此又诙谐了一句,说道:“请,鸡头里面,鸡头里面。” 其意思是,请你在里面坐,“鸡头”则指那个。 纪昀、刘墉哪里不明白!二人急忙用手将王尔烈让在外座。随即,几乎是二人同声回敬道:“好,鸡卵外边。鸡卵外边。” 其意思是,请在外边陪,“鸡卵”则指那个。 正这时,赵氏姐妹二人各端一盘鸡肉走了过来,放在桌上。 刘墉看了一眼鸡肉,又看了一眼王尔烈,用筷子一点,说道:“吃鸡,吃鸡,请吃鸡,鸡好鸡。” 王尔烈一听,这是刘墉又在闹鬼,便用筷子一点汤碗,说道:“喝汤,喝汤,请喝汤,汤美汤。” 赵氏姐妹听了这话,还未觉出味来,便也随着让起菜来。 赵茹倩说道:“是呀,确是好鸡,请吃鸡。” 赵茹傧说道:“对呀,确是美汤,请喝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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