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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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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璨知道王尔烈这是在卖关子,便说道:“韩愈老宗师还在《师说》中接着说道:‘生乎吾前,其闻道也,因先乎吾,吾从而师之;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以,师之所存也。’师无先后,学无早晚,况汝又是师所领教过的晚生,何不快些答来,还等何时!” 王尔烈听了,急忙弯躬施礼,说道:“既然如此,学生遵命了。” 其实,这是王尔烈有意要老师的话。他知道崔璨刁钻古怪,怕自己一但答出来老师再刁难。 这会儿,他听了老师的话后,又向城门楼下文庙前的韭菜地望了一眼,接着答道: 文庙门前一畦韭, 和尚铲地人数九。 顶着烈日望好久, 不知寺中可有酒。 众同窗听了,都齐声喝采。 不料,崔璨脸子却阴沉下来,说道:“这首小诗,每个句子里只含一个‘九’的发音字,何足挂齿!我要你每个句子里包含三个‘九’的发音字。你可能立即答来?” 众学生一听,知道老师又犯了他的刁钻毛病了,便都为王尔烈捏着一把汗。 没想,王尔烈略一思索,便答道: 打酒时在九月九, 捎回九斤九两韭。 和尚久久未喝酒, 这回饮酒醉久久。 哪知,王尔烈吟诗刚住,崔璨却训斥道:“那和尚尚能铲地,分明未醉,再添四两,让他们分着喝。” 王尔烈知道老师的话是隐语。其中的“再添四两”意思是说再加四个带“九”的发音字;“让他们分着喝”,意思是让每行诗再多分上一个带“九”的发音字。他想到这里,略加思索,随即答道: 九亩九分九厘韭, 九斤九两九钱酒。 酒友喝酒韭剩久, 九老酒牙掉九九。 崔璨听了,脸露欣欣之色。然而,他马上又严肃起来,喝道:“还没喝足,能不能再添添酒?” 王尔烈心里明白,他的“再添添酒”这话,是指诗中再添上几个带“九”的发音字。他也没有打憷,学着《水浒传》中武松在景阳岗号称“三碗不过岗”酒店饮酒时店小二所说的话,反其道而用之,说道:“好的,要酒便添来,要牛肉却没有了。”言毕,他便出口答:“韭韭韭韭韭韭韭。” 哪想,他说到这里竟嘎然停住了。 见势,老师的眼睛钉成钉子,同学的眼睛烧成火炭。都以为他是卡住了,答不出了。这才不由得弄出这些个“韭”字来。大家都为他着急。 等了一会儿,王尔烈又开口了。没想,王尔烈又是个:“酒酒酒酒酒酒酒。” 见势,老师的眼睛剜成刀子,同学的眼睛红成桃子。都以为他又卡住了,答不出了,才不得不胡乱拥出这些个“酒”字来。大家都在暗暗地为他着急。然而,也有没着急的,知道他有本事,是会力挽狂澜的,这样做只不过是为着做个铺垫。知道他这个根底的,便是同窗好友崔瑾。因为他清楚王尔烈读书多,知识广,阅力丰富,诗词底子厚,一般是难不倒他的。 果然,王尔烈环视老师和大家一眼后,便接连地说出后两句诗来:“对韭品酒久久久,韭酒九杯九对九。” 一语落地,掌声雷动,诸同窗都为王尔烈的绝妙诗才叫好。崔瑾来到崔璨面前,又结巴一句,叫道:“老叔。不,”他马上又改口道:“老师,这回总该是满意了吧。” “怎么讲?”崔璨道。 崔瑾道:“在大前一首诗中,说出了十二个带‘九’之类的发音字,每行占三个。本该满意,可是你又让添四两。前一首诗中,说出了十六个带‘九’之类的发音字,每行占四个。前后一比,这四两总算是圆满地添上了。而你又要再添添。这首诗中,竟然有二十四个带‘九’之类的发音字,比上首又多了八个。你看,还有什么好说的?” 崔璨心里,也在为王尔烈叫好。他想,全诗才二十八个字,而他所用的带“九”之类的发音字竟占了二十四个,况且都与场景相关,又将所要求的“九韭酒久”四字都嵌进其间,这若没有一个相当的诗才本事,是很难实现得了的。不过,他是个古怪刁钻的人,一般来说是不肯认输的。他想了想,说道:“王尔烈,在你所答出的这几首诗中。每行含有带‘九’之类的发音字,有一个的,有三个的,有四个的,有五个的和五个以上的。现在,尚缺含有两个的。你能不能再补上一首这样的?” 他的话刚说完,还没等王尔烈作答,崔瑾就插嘴结巴道:“老叔。不,老师。我这里倒有一个要求。方才答诗,你要四两,就给你添四两,这回多要一点,也给你打来了。现在,要是再给你答上,你能不能出点血,再给当学生的二两,这也算作是师生一场了。” 崔璨听了,说道:“看来,你们这是要吃老师的酒席了。好,我答应你们。这回你们要答上,我请客。” “好,一言为定。”崔瑾说完,把头转向王尔烈,“尔烈学兄,答吧,也为老弟和诸位同窗赢得一席酒菜来。天快晌午了。” 王尔烈道:“既然老师有赏,弟子这边就再献一次丑。”说罢,当即答道: 天近午时久未久, 学生看韭心思韭。 九减五两师罚酒, 我赢师酒两八九。 大家一听,都霍地叫起好来。时近正午,学生都有些饿了,便把老师团团围住。 王尔烈看了,没有立即出声,心想,今天登楼答对这首诗前,曾以韩愈的《师说》作为开头;现在临尾,也应该落于其上,这叫自圆其说。于是,他说道:“老师,此时我又想起《师说》中的话了。《师说》云:“嗟乎!师道之不传也久矣!欲人之无惑也难矣!古之圣人,其出人也远矣,犹且从师而问焉;今之众人,其下圣人也远矣,而耻学于师。是故圣益圣,愚益愚。圣人之所以为圣,愚人之所以为愚,其皆出于此乎?如此说来,我们是应该向老师学习的;我们所得,也是老师教授的;我们所以聪明,也是老师赋予的,对吧。” 崔璨说道:“对对,看来你还有下文没有讲出。韩愈老夫子在《师说》中又云:‘圣人无常师。孔子师郯子、苌弘、师襄、老聃。郯子之徒,其贤不及孔子。孔子曰:三人行,则必有我师。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如此看来,老师不一定必高明于学生。因此,老师请学生吃饭,也是应该的了。” 王尔烈笑道:“好,那就多谢老师了。” 说着,大家便簇拥着下楼。由城门楼至酒店中间经过一个中药铺,名叫“关东草中药铺”。药铺门首有联,那个下联被风摇落,伙计正在店里拴绳,尚未挂出。剩的这个是上联,云:“熟地迎白头,益母红娘一见喜。” 老师看了,对王尔烈说道:“你知道下联应当是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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