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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回大人,王丽南现已被下官扣押,等候审理,王丽南的府第也被臣查封!”庆格回答道。“怎能如此唐突,王丽南乃我府中人,怎能不打声招呼,擅自处置。”颜检责问道。“下官着实有点唐突,但为了不打草惊蛇,此乃下官不得已而为之,还请大人多多包涵。”说罢,庆格把从王丽南处起到的两颗大印出示给总督大人,同时还把从王丽南处查到的钱庄的银票,金银财宝的清单一并交给了颜大人。颜大人虽面露不悦,有心要袒护王丽南,但在铁的事实面前,且吏治整顿的职责也是布政使份内的事,此案也是自己亲自交给庆格办的,所以也不便公开阻止庆格查办此案,不冷不热地说了句:“好自为之,慎重处理。”

  看颜总督的态度,庆格感到此案审理的难度将是难以想象的。临近中午,庆格回到府第刚刚坐定,门房忽然传来:“有人求见。”随着一声请进。来人已经走到庆格客厅的门前,庆格抬眼一看,不禁大吃一惊,此人不是颜总督的幕僚刘世清吗?刘世清,可是个非同小可的人物,饱读诗书,洞察世事,人称“小诸葛”,遇事深谋远虑,左右逢源,许多棘手的事他处理起来总是滴水不漏,连总督颜大人都让他三分。此人的到来,决非善事。庆格忙上前一揖:“怎敢劳驾刘老先生亲自前来,有失远迎,不胜惶恐。”

  刘世清回礼坐下,带着长者的口吻说道:“我今天来到这里也没有外人,自家人不说外话,庆大人初来乍到,人情不明,风俗不清,对这里的情况可能不太了解。王司书可是我们这里难得的一个人物,工作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对皇帝对国家忠心耿耿,各方面的人缘都十分好。俗话说,牵一发而动全身。近日来,直隶府各方对庆大人都十分看好的。况且现在的世道,你也应该清楚,民间不是流传着一句歌谣:‘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王丽南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况且,要说现在的贪官,可说是抓不净的虱子,捉不完的贼,你捉得一个王丽南,捉得完所有的王丽南吗?我还是希望庆大人得过且过,明哲保身,对各方都有个交待。”说着,把一张五千两的银票递了上来。听了刘世清的一席话,庆格气得脸色铁青,深感清朝的官场已病入膏盲,但想想临行时嘉庆皇帝的嘱咐,同时想想自己这些年来在京中碌碌无为,也为自己的前程着想,希望能够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将来出人头地,决心以此案为突破口,不论有多大的阻力,也要把这个案件查个水落石出。于是为了减少阻力,下令门房近日不论哪方来人,一律不见,凡事到公堂上说,决定来个快刀斩乱麻,迅速提审王丽南。

  审讯就在布政使的衙门进行。庆格威严地坐在堂案的后面,啪地一拍惊棠木,庄严地高喊一声:“带犯人王丽南上堂!”随着这声高喊,王丽南被带到堂前。“跪下!”庆格又是一声断喝。但见王丽南倨傲不跪,脸上现出脾睨的神色,从牙缝中嘣出一句话:“请问庆大人,我有何罪!”

  “天知、地知、你知。你有何罪,请你自己从实招来。”庆格道。“我无罪,无从招来,但我要问你,我在你家吃酒,你为何要扣押我,请你给我说个明白。”

  王丽南威胁道。“王丽南,你若从实招来,我尚可请皇帝给你些宽延;如若拒不交待,将罪加一等。”庆格加重了语气。“哈哈,庆大人,你身为朝廷命官,不能不知道,上有王法,下有民心,要给人定罪,空口说白话能行吗?你说我有,你有证据吗?”此时的王丽南还认为他做得天衣无缝,无人知晓。只可惜,他忘记了一个道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看着仍然在负隅顽抗的王丽南,庆格知道自己是遇到了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对手。于是庆格又是一拍惊堂木,高喊一声:“把证据呈上来。”

  于是两名街役把一迭收条送了上来,庆格拿在手中:“王丽南,这收据是你开的吗?”王丽南抬眼看了看,眼神稍有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坦然地说:“是我开出的,作为直隶司书,开出这样的收条是应该合乎手续的,不知庆大人有何指教。”王丽南说完,奸笑了一声。听着王丽南的奸笑,庆格如同吃了苍蝇一般,但仍强压着怒火:“开收条,对于一个直隶司书来说,如果按正常手续是无可厚非的,但如果采取了不正当的手段,还是正常吗?”

  “庆大人,请不要血口喷人,无中生有,我采取了什么不正常的手段?”王丽南问道。“王丽南,请你看这是什么?”庆格说完,差役已把两颗大印送到桌案前,猛一看到两颗大印,王丽南如同遭到了电击一般,“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我说,我说,请大人饶命,请大人饶命……”

  原来这王丽南,是直隶定州人氏,出身于一个没落大地主家庭。其祖父时,是其家乡王家庄的豪门大户,其家过着奢侈豪华的生活。王丽南作为王家的长孙,被视为掌上明珠,小小年纪,其祖父就专门为其请了私塾教师,教其习文练字,小时的王丽南可以说聪明过人,很快习得一手好字。但小丽南也非常狡诈刁蛮,非常的不讲道理,对村中的孩童动辄给人拳脚相加,但更恶劣的是他经常设计陷害村中的孩童,气得村中的人有苦无处诉,只好打掉牙齿往肚里咽。

  就在表面的繁华背后,孕育着危机,其父亲是一名十足的纨袴子弟,斗鸡玩狗,打架斗殴,吃喝嫖赌,无恶不作,特别是当王丽南十三岁那年,他的父亲又染上了大烟,很快花光了其祖父积聚的财富。祖父望着这个败家子,也只能气得七窍生烟,但也无可奈何,很快便命归黄泉。如果老头儿在世,丽南的父亲还有所限制,那老头儿过世以后,就如脱缰野马,更加放荡不羁,不仅很快卖光了家中的田地,而且把房产也抵押了出去,最后身体愈来愈差,很快也追逐其父踏上了黄泉之路。丽南的父亲一死了之,但可苦了孤儿寡母,原来和其家往来密切的故日世戚也都逐渐疏远。家庭的变故,世态的炎凉,无疑给幼小的王丽南的心灵打上了深深的烙印,王丽南看尽了世态的炎凉、人间的冷暖。俗话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生活的小丽南,不得不为生计而奔波,但王丽南可不是那甘愿土里刨食,老实巴交的农民,开始凭借着从小养成的坑蒙拐骗的本领,一张如簧之口,一张粉白细嫩的面孔,走上了他的畸形的人生之路。

  时光到了公元1796年,老皇帝乾隆已足足当了六十年的皇帝。这个从小深受其祖父康熙喜爱的皇帝,突然想起自己即位曾发誓当皇帝决不超过其祖父的六十一年,决定提前引退,内禪给其十五阿哥——顒琰。自己悠哉悠哉地当起了太上皇。人世间换了主人,并没有给普通老百姓带来多大的幸福,但此时的王丽南迈出了其人生关键的一步。他通过各种关系,苦心钻营,终于当上了直隶司书。这虽是一个写写画画、收管来往文书、替总督起草一下公文的刀笔吏,职位不高,但善于利用这个职位的人,其实权可千万不能小瞧,而王丽南正是一个善于利用职权的人。

  初到任上的王丽南,给整个总督上至总督、下至侍卫、衙役,都留下了一个良好的印象。他工作起来任劳任怨,勤勤恳恳,每天清晨他第一个上班,早早地打扫好地面,擦好桌椅板凳,打好茶水,把每天总督、巡抚们当天应首先批阅的公文整整齐齐地摆好。这些老爷们上了班之后很快能投入工作,即使聊天也有了一个宜人的环境。当然这一切,这些老爷们也不时给句赞美。但王丽南的内心可是十分的不平衡,看着这些无所事事、肠肥脑满的老爷们,整日里吊儿浪荡,遇事推倭、扯皮,遇到升迁却又你争我夺,勾心斗角,但他们却能凭着皇帝给予的权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指鹿为马,日进斗金,招财进宝,个个养得肥头大耳,妻妾成群。王丽南当然能窥破其中的奥妙,他在反复琢磨着怎样才能发财致富。

  他发现了门道,这些官僚机构,在外人看来在正常运作,有时甚至运作得十分正常,但这些老爷们官僚作风十分严重,哪个也不愿意在工作上多花力气,对来往公文往往是只看看有没有盖上图章,对具体内容根本不去管它;个别无聊的,或许是为了显示一下其工作的认真,要指责一下某某公文的图章盖的不够清晰,不够用力。这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深谙官场的王丽南找到了发财的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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