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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6.唇剑舌锋

  宋桓公御说听说齐桓公以周天子名义,会合陈、曹等国来讨伐,急忙召集大臣商量对策。大臣们有的主张打,有的主张和,争得不亦乐乎。宋桓公也定不住调,心里火烧火燎。

  相国戴叔皮走上殿来:“禀君上,齐国派使者前来。”

  宋桓公忙问:“齐军现在何处?”

  戴叔皮道:“现离城二十里。”

  宋桓公不解地问:“大军不动,只派来使者,是何用意?”

  戴叔皮道:“必是前来游说,想不费一兵一卒,就让我堂堂宋国出城投降。”

  宋桓公又问:“齐国使者是何人?”

  戴叔皮冷笑道:“姓宁名戚。不过是个村野牧人,刚由管仲推荐当了大夫。”

  宋桓公问:“寡人应如何对待他?”

  戴叔皮道:“主公把他召来,故意冷落,看他如何动作。如若出言不当,臣这里举绅带为号,令兵士将他拿下。齐国劝降之计便破产了。”

  宋桓公道:“好,依计而行,武士伺候。”

  八名武士手持戈矛,跑上殿来,分列两旁。

  殿上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宋桓公在殿上端坐。戴叔皮立于桓公侧前方,喊道:“带齐国使者上殿!”

  宁戚宽袍大带,昂然而入,对两侧执戈武士不屑一顾,旁若无人地走至殿堂门里,停步,对宋桓公长揖道:“齐国使者宁戚参见宋国国君。”

  宋桓公端坐不动,面色僵冷。

  戴叔皮嘴角挂着冷笑。

  宁戚将手放下,仰面望着殿顶,突然大声说道:“危哉危哉,宋国大难临头啊!”

  桓公脸现震惊之色。

  戴叔皮嘴角的冷笑消失。

  宋桓公道:“我堂堂宋国,兵精粮足;寡人居上公之位,在各国诸侯之上。危险从何而来?”

  宁戚平视宋桓公问道:“君上自以为比周公怎样?”

  宋桓公道:“周公乃是圣人,寡人怎敢与周公相比?”

  宁戚道:“周公正当周朝鼎盛时期,天下太平四海安定,尚且能够吐哺握发,接纳天下贤士。而君上你所处的境地,外有群雄并起,你争我斗,内部变乱叠起,两任国君被弑,人心惶惶,国无宁日。你即使效法周公,礼贤下士,犹恐天下有识之士不来为宋国效力。而你却妄自尊大,蔑视贤良,怠慢来客,纵然有治国之良策,爱君之忠言,君上能听得到吗?长此以往,宋国难道不是很危险吗?”

  宋桓公听此番言语后,脸色渐渐由震惊而变得严肃、虔诚,不知不觉,站起身来。

  戴叔皮见势不妙,赶紧注目宋桓公,举起自己腰上的绅带。

  宋桓公故作不见,对宁戚作揖道:“寡人即位以来,从未听过君子的教诲,刚才多有怠慢,失礼之处,望先生不要见怪。”

  戴叔皮咳嗽连声,手中绅带频举。

  宋桓公仍故作不见,却对武士挥手道:“退下!”

  执戈武士退出。

  戴叔皮无可奈何地放下绅带,尴尬地站在那里。

  宋桓公诚恳地道:“先生大才,必有良谋,望先生赐教。”

  宁戚面对宋桓公侃侃而谈:“如今王室衰微,天子失权,诸侯离心离德,君臣伦理颠倒,弑君篡位之事时有发生。我齐国国君不忍心看天下大乱,这才恭请王命,与各国诸侯会盟。北杏会盟确定了君上的宋国君主地位,但君上却弃会而逃,等于自己否定了那次会盟,也就否定了君上的国君之位。现在天子震怒,派遣王室大臣与各国诸侯前来讨伐,可谓义正词严,师出有名,不用交兵,胜败之数已可判定。”

  宋桓公诚惶诚恐,道:“先生所言极是。寡人一时失于计较,铸成大错,现在该如何是好?”

  宁戚道:“依臣之见,不如备办进见之礼,与齐会盟。这样既不失对天子应有的礼节,又与盟主交好,不必兴师动众,宋国安如泰山,君上的国君地位也有了保障。”

  宋桓公点头道:“先生此计甚好。不过,齐国大兵压境,胜券在握,能受寡人的礼物而与宋国修好吗?”

  宁戚笑道:“君上大可不必顾虑。齐侯宽宏大量,不念旧隙。曹沫手剑劫齐侯,齐侯却赦他无罪,且归还沦阳之田。君上既然有诚意修好,齐侯怎会不答应?”

  宋桓公又问道:“那么,应该带些什么礼物作进见之礼呢?”

  宁戚道:“齐国旨在与邻国交好,并不贪图礼品,礼轻情重,贵在真诚。”

  宋桓公脸上愁云飞散,高兴地说:“就按先生说的办,寡人立即派使者跟先生去向齐侯谢罪,请求再订盟约。”

  §7.宋公请罪

  宁戚去宋国说降宋桓公,齐桓公老不放心,一是他对宁戚的才能还不甚了解,二是怕宋桓公傲慢无礼,加害宁戚。他派出的探子不断来报,还没发现凶险的征兆。管仲却胸有成竹,他对宁戚深信不疑。

  齐桓公不无耽心地问管仲:“仲父,宁戚此去能完成使命吗?”管仲笑道:“君上放心,宁戚此行,定然不辱使命。”

  齐桓公道:“宁戚如果完成使命归来,就立了一大功,寡人定然重加赏赐。”

  管仲刚要说什么,侍卫来报:“回禀君上、仲父,宁戚大夫与宋国使者帐外候宣。”

  齐桓公一怔,看看管仲,管仲急忙道:“快请宁戚大夫进帐!”

  宁戚进帐,叩见桓公道:“臣宁戚叩见君上。”

  桓公急忙让宁戚平身免礼,问道:“宋肯请罪加盟吗?”

  宁戚把他说服宋桓公的经过说了一遍,齐桓公大喜过望,对宁戚道:“好,好!宁戚大夫可是立下了大功了!”他转而对管仲道:“仲父慧眼识英雄,慧眼识英雄啊!”

  管仲笑道:“主公过奖,没有主公的英明决断,就没有宁戚大夫啊!”

  宁戚也笑道:“主公、仲父,宋使还在帐外听宣呢!”

  桓公忙道:“对对,快快有请,快快有请!”

  宋使进帐,叩见齐桓公,道:“蔽国君致意齐侯,修书一封,面呈齐侯。”

  桓公接过国书,展开看道:“御说叩拜齐贤侯殿下:孤一时失计,北杏之会铸成大错,致使齐侯率王师、曹、陈之军兴师问罪,孤知罪,今派人献上白玉五十,黄金千镒,请予笑纳,御说请求重新合盟,听从齐侯调遣。”

  齐桓公和颜悦色,对宋使说:“讨伐宋国是奉天子之命,寡人哪敢自主妄为!请你转告宋公,所献金玉,寡人转呈天子,并转达宋公加盟之意。一个月后,请宋公赴鄄(今山东鄄城北)会盟。”

  一个月后,齐桓公与宋桓公、陈宣公、卫惠公、郑厉公诸中原强国会盟于鄄,齐桓公霸主地位已经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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