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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九


  这次太后真恼了,再加上静妃火上加油,太后怒冲冲来到太和殿,勒令皇上处死全皇后。无论道光皇上怎样劝解,太后就是不听,最后拿出宫中礼制逼迫道光,做出决定。

  “皇上,母后祝你如同亲生之子,当年大行皇帝驾崩之际,母后放弃亲生之子惇亲王绵恺,而拥护你继承大统。到如今,母后年老体衰,本想靠你享几天清福,过几年清静日子,想不到那全皇后竟日夜咒盼母后早死,如果你宽恕那全贱人,母后这就去死!”

  道光一听孝和太后说的这番话,为难了,耐心解释道:“母后明察,皇儿终生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时刻铭记母后的关怀和爱戴,也日夜希望母后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怎敢惹母后生气?只是布人一事太过蹊跷,皇儿为了不冤枉好人,才这样暂且放下,待查明真相后,一定严惩!”

  “哼!严惩,严惩!全后她设筵鸩杀诸皇子,而现在又欲置母后于死地。更何况,当年的大皇子奕诠与孝慎皇后之死莫不与她有关,看皇上还能包庇到哪一天?”

  道光无话可说,好不容易才劝走盛怒而来的孝和太后,心中十分矛盾。

  奕诠是大阿哥,如果这位皇子不是英年早逝,道光一定将皇位传继给他,无论是相貌、人品才智,都不是四阿哥和六阿哥所能比拟的。每想到奕诠时,道光就自然想到那个中午,他在上书房与大阿哥对话的情景,有志不在年高。儿子是父亲生命的延续,奕诠的才智才是我爱新觉罗家族的才智,也才是我大清江山的后继者。可惜那么早就仙逝了,这是否是全皇后所害,已不得而知,如果处于当时的心情,即使不是她所为,只要怀疑到她头上,也会处死她的。但现在不同了,人死不能复活,奕诠再好不能再生,应当顾念活人才对。况且全皇后生下四阿哥奕詝,虽不比大阿哥那么有雄才大略,但也宽厚仁慈忠孝,有礼仪之风,也可聊以自慰。

  将慎皇后与全皇后相比,慎皇后稳重有余但活泼不足。她端庄、清丽,能够作为朕的助手,出谋划策治理家邦,无愧于天下母仪之尊,这是全皇后所无法相比的。全皇后有她的优点:聪明、机灵、会体贴人,善解人意,人又长得美丽、丰润。是否是她用阿苏肌丸害死孝慎皇后,也查无对证。即使真是她为,也仅是为了夺取皇后之位;无论谁当皇后都对朕一样体贴关心。她设鸩席毒害诸皇子是事实,但心里也只为毒害奕訢一人,如此做是为了给四阿哥奕詝登上大清宝座扫清障碍。谁不为自己的儿子着想?爱是自私的。难道静妃就没有想到要图谋四阿哥而帮助六阿哥争夺皇位继承权吗?只不过尚没表现出来,或没有机会罢了。将自心比人心,自己当年争夺皇位时,对瑞亲王与惇亲王不也有此心吗?对自己的先父皇都那样做,更何况是他人。道光因此一直宽恕全皇后,只有在全皇后那里,他才觉得自己没有老,那勃勃的生机仍然潜蕴在体内。也只有在全皇后那里,他才感到满足,彼此才能相互进入对方,拥有对方,最终完全忘记自己,两人合为一体,成为一个完人。

  正是这样,道光怎么舍得让他心爱的全妃去死呢?让全妃去死,无异于让他生命的一半去死,抑或他的整个生命枯萎。生命的一半失去了,另一半还会存在吗?

  尽管母后在翊坤宫中发现带太后生辰八字的布人,上面写满咒语,但这并不能肯定是全皇后所为,是否有人在陷害她?对她栽赃,欲置她于死地呢?这事不能轻易下结论,一定要慎重行事!也许当年在处理慎皇后与大阿哥之死时太过草率了,冤就冤枉吧,但现在不能再马虎塞责了。

  道光一个人在太和殿胡思乱想着。正在这时,有太监来报,说全皇后死了。道光心中一凉,晚了,一切都晚了。他急忙随御前太监马青青匆匆向翊坤宫赶去。

  龚自珍辞官了。张乐行,马宗禹等人派遣几名卫兵护送龚自珍及其家眷向江苏丹阳而去。

  路遇一李姓少年公子,交谈融洽,引为知己。龚自珍和李鸿章坐在同一辆马车里,边走边谈,从文学谈到政治,从桐城派古文谈到司马迁《史记》,从东南沿海鸦片之毒谈到朝廷禁烟立场。这一老一少越谈越投机,少年书生钦佩老者学识渊博、见多识广,剖析事理明智通达,入木三分;老者暗叹少年聪明好学、不拘泥陈旧,敢于大胆创新,又有雄心壮志,谈吐文雅。两人均有相见恨晚之感。

  不知不觉,他们到了分手的路口。

  “龚先生,此去丹阳一路尚远。谨祝先生一路顺利,他日有机会,晚生李鸿章一定前往先生住处再次讨教,请予指点迷津。”

  “李后生,你虽年幼,但学识非同一般少年可比,凭你现在的聪明才智,明年赴京会考定会金榜有名。”

  “多谢龚先生指点。但晚生自认为才流学浅时候未到,再潜心攻读几年方可入京与天下举子一争高低。”

  “这样也好,千万别因他事荒疏学业。你我今日就此别过,望你早日有成!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说完,龚自珍和家人向东南丹阳行去。

  龚自珍一行人到了应天府,距离丹阳已不太远,这多日行走,人困马乏,龚自珍决定在应天住上几日,稍稍休息一下再去丹阳。同时,龚自珍也决定在应天府拜望一下几位旧友。

  这天早晨,龚自珍来到两江总督府拜访好友魏源。

  魏源正在客厅和一年轻书生谈话,忽听家人来报,说门外有人来访,魏源急忙出门来见。一见来人,又惊又喜。龚自珍也十分高兴,二人相互拜见之后才手拉着手走进客厅。

  “璱人兄,给你介绍一位后生。”魏源指着站起来向龚自珍打躬的年轻人说,“这位后生是我的同乡,姓曾字伯涵名国藩。”

  龚自珍也立刻打躬还礼,连忙说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伯涵,我也给你引荐一下,这就是我刚才给你提起的京都第一学士龚璱人龚自珍先生。有什么学习上的疑难问题尽管请教。”

  曾国藩闻听此言,再次施礼,“晚生久闻龚先生大名,今日能够相见,实是晚生的大幸。刚刚还听魏先生谈论龚先生的京中不平遭遇呢。晚生对龚先生的才学极为钦佩,对先生的为人和气节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望先生对晚生不吝指教,晚生一定虚心相学。”

  龚自珍见这年轻后生仪表堂堂,话说出来也诚恳动听,虽不喜欢别人拍马逢迎,但对年轻人虚心好学的态度还是大加称赞的,也慌忙说道:“曾小弟不必客气。赐教谈不上,你我还有魏兄在一起相互磋商还是可以的,但不知曾小弟日前正在攻读何书?”

  魏源也插进话来,“自珍兄,曾小弟攻读十分刻苦,五经四书、兵法、策论等全都烂熟于心。现在准备赴京会考,顺便到应天过访愚弟这里,让愚弟再给指点一二,同时也让愚弟给京中诸友推荐一下。愚弟在总督大人府下做个幕宾,长久远离京都,京中旧友长期无甚往来,哪有合适人选推荐给曾小弟呢?魏兄,你刚从京都而来,不知是否有交往过密的朋友,不妨也给推荐一下?”

  曾国藩又忙施礼说道:“晚生也只是顺路拜访一下魏先生,推荐一事只是顺口而出,魏先生不必放在心上,如无合适人可荐也就算了。初次相识龚先生,晚生怎能有劳龚先生?”

  龚自珍见曾国藩这样说话,也不好再推辞,便说道:“龚某虽在京为官多年,也仅是一礼部司祭主事这等小官。龚某的性情魏老弟是清楚的,我不会在那些达官贵人面前拍马逢迎,对那些贪官污吏我更是嗤之以鼻。所结交之人多是正直无私的中下层小官,如果曾小弟不介意的话,龚某当然乐意效劳。”

  曾国藩心想,一品大员结交不上,能暂时结识一些中下层官吏抑或一些文人雅士也是好的,自己现在尚是一介寒酸的穷秀才,哪有资格高攀那些皇亲贵人呢?想至此,急忙施礼说:“晚生想让先生给推荐一下,并非要通过推荐之人而投机钻营,实在是想结识一些龚先生与魏先生这样的文人雅士,潜心求学以成就个人学业。的确别无他意,龚先生不必多虑!”

  “既然如此,自珍兄,你就委屈一下,给曾小弟推荐一位旧友吧!他在京中万一有事,也好有个求助之人。”

  “龚某所说的好友,就是当今朝中大学士翰林院编休何绍基。此人诗文均较有名气,更令人赞美的是写得一手好字,素有京中第一书法美称。宫中许多文告均出自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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