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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六


  道光伸手捏着这女嫔的纤手将她扶起,这手就再也不愿放下。就这样,道光临幸了第一次,马上封为全妃。但那时,道光纯粹被其美貌所打动而并无什么心灵上的勾通。也许正是这外表的美才开启他们二人之间心灵的桥梁。由此,道光想起,他被全妃的容貌所打动时,写下的诗句:

  葱质兰心并世无,垂鬐曾记佳姑苏。
  谱成六合同春字,绝胜璇玑织锦图。

  道光与全妃产生真正的感情是在慎皇后病逝后,苦闷的道光把整个心投入到全妃身上,并加封她为全皇后。

  人生如梦,孝全成皇后仅仅三十来岁,就这么突然去世,她和道光之间的爱也刚刚成熟,就这么快的结束了,怎能不令道光心中酸楚呢?道光起身在养心殿踱上几步,觉得心中悲伤寂寥之情难以排解,便来到琴前,轻轻坐下,弹上一曲,稍解一下心中的苦衷。

  只听得这琴声哀婉绝伦,如泣如诉,似大河中流水奔腾,又像暮秋鸿雁南行时划过黄昏长空。

  02

  总管内务府大臣裕诚和礼部尚书奎照被惠亲王绵愉召到翊坤宫,商讨如何拟定文书,告祭天地、太庙、社稷,同时颁诏天下,皇后驾令万民祭孝。这等文告非同小可,措辞用语必须极为得体,稍有不慎,触怒皇上,轻则罢官,重则丢了身家性命,乃至全家受连。这是件出力却又很难讨好之事,所以很少有人愿意主动去做。大家推诿一下,最后,礼部尚书奎照灵机一动,急忙说道:“卑职忽然想起一人,再合适不过,此人才华横溢,文采飞扬,在满朝官员中虽职位不高,但名气极响,由他来拟定诏告天下文书一定胜任!”

  “奎大人,这是什么时候,你别卖关子了!快说出此人,让我等听听。”裕诚有点不耐烦。

  “这人就是我礼部祠祭司行走、主客司主事龚自珍。”

  惠亲王绵愉一听,也不住点头,“嗯,此人是我朝一代大文豪,才学自然没说的,只是此人过于刚直,刚正有余而灵活不足,写这种诏告文书能否用语得体?”绵愉不免提出疑问。

  “惠亲王,您放心!他再刚正放肆,这等诏告天下文书,他龚自珍纵有十个脑袋也不敢胡来。”

  众人一听奎照说得有理,便派人去请龚自珍。

  龚自珍来到翊坤宫,与惠亲王等人见过礼,听说让他来拟定孝全成皇后丧礼中诏告天下文书。抬头见奎照在那里似笑非笑,好不得意,心中已明白八九分。如果自己拒不接受就落个抗旨不遵的罪名;接受下来,写得好尚可,写不好自然让皇上生气,轻则赶回老家,重则罢官充军或掉脑袋。当年道光皇上登基之初,因遗诏拟定有误一案,几名军机大臣都差点丢官掉脑袋,更何况自己这个小人物。

  视功名利禄得失荣辱形同粪土的龚自珍一昂头,傲然地看一眼坐在旁边的奎照,爽快地答应下来。

  诏书拟定完毕,总管内务府大臣裕诚呈绪皇上过目,皇上仔细审阅一遍也没发现什么问题,就交给礼部,准备颁告天下。

  第二天早朝后,礼部尚书奎照一个人悄悄来御书房面见皇上,将龚自珍拟定的颁告天下文告再次呈给皇上看。

  “皇上,这诏告文告,臣回去后认认真真审读一遍,觉得有一句话说得不十分妥当,特来叩见皇上,请皇上审议。”

  “唔,朕仅匆匆浏览一遍,没有细看,是哪句话,让朕再细看一下。”

  奎照指着文告上的一句话说:“皇上,你看这句:‘温成贵宠盘水伤,无语享褒缅孝全’中‘盘水’一词比喻不当,易让天下人误解,是把皇后娘娘比作‘盘水’,还是皇后娘娘因‘盘水’而死?”

  道光经奎照这么一说,也觉“盘水”一词用得不妥,沉吟片刻,面露不悦之色,这才说道:“你们礼部做事,一向敷衍塞责,这颁告天下的文告是谁拟定的?”

  奎照急忙讨好地说:“是龚自珍所书。”

  “嗯,此人文采虽华美,但桀骜不驯,怎适宜拟定这等重要文书。”道光停一下又接着说:“这人只可写诗填词,不可重用,任用这等人做事一定误国,只可留在部里做个闲职。”

  “是!是!老臣一时糊涂,老臣一时糊涂!”奎照急忙叩头谢罪。

  “应将‘盘水’二字删去,改成‘温成贵宠怀伤’即可,其余各处是否还有不妥之处?”

  “没有了,没有了!”

  奎照退出,道光在御书房里思考“盘水”二字。其实这“盘水”二字本也没有什么不妥,但奎照这么一提醒触动道光心中的痛处。对外宣布孝全成皇后因病突然发作而死,但谁又知道孝全成皇后之死的背后,却隐藏着一段惊心动魄的宫廷斗争。

  一天,兵部尚书颐龄来到翊坤宫,来见女儿——孝全成皇后。坐定之后,颐龄让全皇后斥退宫女,才将来意说明。

  “皇后,如今皇上年龄近六十,应该考虑立储之事了,不知娘娘对此事是否有所留意?”

  “这,女儿也多次旁敲侧击,但皇上一直守口如瓶,把话题叉开,我也不好再提,以免引起皇上猜忌。”

  “据为父了解朝中诸臣的看法,当今皇上虽多子,但如今存活下来仅皇四子,皇五子、六子和皇七子、八子、九子。这六位皇子中,皇五于奕誴已过继给惇亲王绵愉,他已没有资格争夺皇位。而皇七子、皇八子、皇九子年龄均幼,希望也不大,唯一有竞争力的当推皇六子奕訢。”

  “父亲,你推测一下皇上在奕詝和奕訢之间最终会选定谁?”

  “从尊卑角度看,你为皇后,所生奕泞当然优于静皇贵妃所生的奕訢;从年龄角度看,奕詝和奕訢也仅有一岁之差,奕詝稍长,难说是什么优势;从个人素质考虑,奕泞以温厚仁慈见长,在性情上近似于皇上,而奕訢则以才思敏捷,口齿伶俐,学识丰富占优势。”

  “综合这几点,皇上会怎样考虑?”

  “从皇上对这两位皇子的态度看,皇上目前尚处于观望态度,一直难于决定。而我大清帝造储多不考虑皇子出身,而注重个人素质,如果这样下去,奕詝将处于劣势。女儿,你不能不多个心眼,母以子荣,奕詝将来承继大统你是正宗皇太后,如果奕訢承继大统,那你将会如何?”

  “父亲,母以子贵,父也应以女荣嘛!我这个当女儿的皇后位置受到威胁,你当父亲的位置又将怎样?不是女儿立为皇后,父亲怎会从苏州知府升迁兵部尚书,你不给女儿着想,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

  全皇后娇滴滴地在父亲面前撒娇,颐龄听后哈哈大笑,捋着胡须说道:“为父不为女儿考虑也不会这么深更半夜入宫来见女儿了。”

  “到底有何妙计,你快说说,让女儿听听是否可行?”

  颐龄又向四周看了看,以防有人偷听。

  “你就放心说吧,这里不会有人。”

  “要想成大事,必须心狠,无毒不丈夫嘛!做女人的也应如此!”

  “古语说:最狠莫过女人心,做女儿的也不是吃素的。如果不是女儿心狠,怎会有今天的皇后之位?但不知如何狠?”全皇后放小了声音。

  “新春快要来临,你可在欢度新年之际,召集诸皇子来宫宴饮,暗中在一道菜中放入毒药,到时告戒四皇子别吃那菜,引诱六皇子奕訢吃那菜,或用其他办法害死六皇子也可。”

  “皇子一死,皇上怪罪下来将如何是好?”全皇后还有点担心。

  “只要留心,机会是可以找到的。皇六子一死,皇上怪罪下来,找一个替死鬼就是了。人死不能复活,皇上也不会怎样。况且,历朝历代,为争夺皇位,相互残杀之事实属正常,就我大清朝内部,这事也屡见不鲜。”

  “好!女儿一定留心,不过,父亲在朝中也要多个心眼,事事多留心,有个风吹草动,及时报到这里来。”

  “那当然,为父怎能不偏向女儿呢?”

  新年刚过不久,忽一天,从翊坤宫传下皇后懿旨,初六日将在翊坤宫设宴召请诸位皇子。

  皇后懿旨传到储秀宫静妃居处,这静妃也非善茬。静妃将全后的懿旨看了又看,仔细思量这多日来侦探得的全皇后的各种活动,心中不免冷笑,提高了警惕,决不能再次栽在全皇后手中。特别是当今皇上年纪已老,自己这等风流貌美,正被宠着,必须以己之长,攻敌所短,让皇上立自己所生的皇六子奕訢为储,将来皇上驾崩,自己也有个靠山。但静妃也知道儿子的对手是奕詝,自己争夺的对手是全皇后,奕詝、奕訢尚幼,不懂争夺皇位继承权之事,但这全皇后却很棘手。自从孝慎皇后与奕诠皇子之死,静妃就一直怀疑这是全皇后从中作梗,但就是抓不到证据,而如今全皇后让诸皇子入翊坤宫宴饮,是否仍有图谋,尚不可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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