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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道光帝和王公大臣们在金殿上等着和世泰交旨,皇门官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奏道:“启禀皇上,静妃娘娘要进殿西圣,奴才拦也拦不住。”

  道光帝一愣,她怎么知道得这么快,正要开口,静妃已经闯到殿上。

  “皇上,妾妃求求您饶了我阿爸,他是冤枉的。”静妃发鬐不整,泪流满面,跪倒在殿前泣道。

  道光帝一看她这副样子,再也恨不起她来,只得叹道:“爱妃,该说的话朕已经讲了千千遍。你回宫去吧!”

  “皇上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不等审明就处斩我阿爸?”

  “朕还要审什么,一个失察罪,一个谋害朝廷命官罪,足够斩他两次。”

  “不,”静妃抬起头来,两眼紧紧地盯住道光,“一定有人暗中向皇上进谗言,皇上才会作出裁决。”

  “简直强辞夺理,朕岂能任他人言辞左右,朕就是要斩了花良阿。”道光帝龙颜大怒。

  静妃突然站了起来,两眼喷火,用手一指骂道:“你……你这个昏君,我今天就死在你面前。”说完,直往御案上撞去。

  两旁的侍卫忙上前阻拦,已经来不及了。还是马晴晴机灵,往前一冲挡在御案前面。静妃正撞在马晴晴腰上,把马晴晴疼得捂着腰部直叫。

  这一来道光帝龙颜震怒:“来人,把这个贱人拖下去,打入冷宫。”两边侍卫早已上前摁住了静妃,将其拖下殿去。

  道光帝再也无心等和世泰交旨,只想早些回后宫,便问道:“各位爱卿,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慢!”忽听有人大喊一声,道光帝和大臣们循声望去,只见王鼎一身风尘从殿门外走进来。

  原来王鼎接到道光帝的谕旨,召他进京审理花良阿盗窃库银案,便马不停蹄直奔北京,进了北京城,便直接奔紫禁城而来,刚好路过刑部大堂,正看见和世泰带着一队八旗兵押着花良阿往午门来,王鼎一想不对,我这审判官还没到,怎么就要杀嫌疑犯?赶紧打马直奔午门,到了午门,丢下马匹就往皇宫跑,到了太和殿也不等通报就往里闯。

  王鼎顾不上给道光帝行礼,跪倒便问:“皇上,臣尚未到京,怎么就要斩花良阿?”

  道光帝一看王鼎来了,也有点后悔了,但是谕旨已下,他作为皇上怎么能再收回呢,只得道:“王爱卿有所不知,此案关系朝廷声誉,朕若是不亲自处斩花良阿,恐怕难以臣服天下,况且花良阿犯有失察罪、谋害朝廷命官罪已是无疑,朕仅以此二罪处斩他,也不为过。”

  “皇上,此言差矣,我大清以律法治天下,岂有案未审明,先将案犯处斩的道理。正是因为此案乃立国以来未有的大案,关乎朝廷声誉,才更应该查他个水落石出,抓住真正的罪犯,以谢天下。臣呈请皇上收回成命,将花良阿还押大牢,由臣去查明此案,再作定论。”

  王鼎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道光帝听得连连点头。唉!朕身边要是多有几个这样大臣,也不至做出这样的事。于是,便道:“速传朕旨意,着和世泰仍将花良阿押回大牢。”话音没落,和世泰已经大步来到金殿。

  “臣和世泰交旨。”

  道光帝惊得忙问:“花良阿斩了没有?”

  “回皇上,花良阿已被斩首,人头就在殿外。”

  “啊!”道光帝、王鼎都气得直跺脚。

  花良阿被处斩,使得王鼎下决心要将库银被盗案、毒死赵御史案查个水落石出。回府简单地向夫人交代几句,便带了仆从差役直奔户部府库。

  王鼎首先将府库人员逐一过堂讯问,当喊到查库御史陈炳章时,却无人应声。

  “陈炳章何在?”王鼎厉声喝问。

  户科掌印给事中景斌上前答道:“回大人,陈御史已经调离府库。”

  “何时调离?调任何职?”

  “一个月前就已调离,但陈御史没说调往何处。”

  王鼎仔细一算时间,陈炳章调离的时间正是府库被盗案发后,这其中会不会有文章?想到这里,匆匆退堂,带了仆从直奔吏部尚书府上来。

  “王大人,什么风把您这位贵客吹到合下来了?”吏部尚书端华待王鼎坐定,便问道。

  “是歪风,下官被这歪风吹得不得不到端大人府上来。”王鼎叹息一声,又问道:“下官听说府库查库御史陈炳章一个月前被调离府库,不知他在何处任职?”

  “对,这个陈炳章是一个月前向吏部申请调离府库的。吏部外放他到通州做知县,但他一直没来吏部报到。下官从没遇到这类事,便亲自去请示瑞亲王。瑞亲王道,既是不到部,将其开缺了事。”

  王鼎出了端华府,心里着急,陈炳章有重大嫌疑,却人无踪影。只得又赶回府库,继续讯问府吏兵役。

  审讯又有发现,几个守库的兵役供称,几次发现陈炳章深夜进入府库,行为诡秘。但因他是查库御史,兵役们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就没有上报。

  王鼎立即上奏道光帝,请旨缉捕陈炳章。道光帝准奏,立即降谕旨饬令各地严密搜捕陈炳章。

  如此巨大的数量库银,决不是陈炳章一人所为。王鼎一边暗中查访,一边核查历年账簿。终于发现,库兵采取肛门夹银的方法盗走库银。守库兵役父传子,子传孙,世代相传,据银库为家资。一旦皇上派来御史查库,司库人员即向查库大臣孝敬规银三千两,就连查库大臣的仆从也可得门包三百两。但是大宗库银失盗的最大嫌疑仍然是陈炳章。

  早朝的时候,王鼎将多日来明察暗访的结果,写成奏折,呈给道光帝御览。

  奏折上是长长一列贪污受贿官员的名单,且都是朝廷三四品以上的大员。

  “简直无耻之至。”道光帝心头冒火,“朕一定严惩不殆!”当即降旨将所有涉嫌官员或处斩、或流放、或革职、或罚赔,一律从重处置。

  散朝之后,回到养心殿,道光帝仍是心烦意乱,无心批阅奏章,只想将满心的烦恼向谁倾吐出来,便带着内监朝坤宁宫来寻绮儿。

  道光帝来到坤宁宫门口,守门的太监慌忙跪叩行礼道:“启奏皇上,娘娘带着素娟去看静妃娘娘了。奴才这就去请。”

  一听到静妃,道光帝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便挥手道:“罢了,朕就在坤宁宫等她。”

  道光帝刚坐下不久,绮儿便带着素娟回来了,慌忙跪拜在地给道光行礼。

  “绮儿让皇上久等了,请皇上恕罪。”

  “朕哪里会怪罪你?”

  “绮儿去看望静妃,皇上也不生气吗?”

  “朕不生气。”

  “既是皇上不生气,绮儿就斗胆问皇上一句,皇上为什么要把静妃打入冷宫?”

  道光帝惊异地看着满面严肃之色的绮儿,好像她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半天才道:“绮儿,你常说,从不干预朕的国事,今天怎么突然问朕这种话?”

  “皇上,妾身决不敢干预国事,但是静妃一向温厚贤淑,她怎么会落得这种下场?”

  “她在金殿之上顶撞朕,辱骂朕,难道还不够?”道光帝面露愠色。

  “皇上不审不问就将花良阿处斩,静妃救父心切,才顶撞皇上。”绮儿激动得泪光滢滢。

  道光帝气恼成怒:“你口口声声不干预国政,却如此与朕说话。”

  “皇上,”绮儿缓和一下口气跪倒在道光帝面前道,“妾身不敢干预国政,花良阿该不该处斩,由大臣们向皇上进谏,妾妃只求皇上开恩,饶了静妃。”

  “奴婢也求皇上饶过静妃娘娘。”素娟也跪倒哭着求道。

  “真是荒唐,难道是朕做错了什么?使得你们都来求朕。”道光帝大声吼道,“不,朕没有错,朕就是不饶她,朕马上册立皇后。”说罢,拂袖而去。

  坤宁宫中,灯光明亮,绮儿半卧在香榻上,素娟在旁边陪坐着。

  今儿个晌午,绮儿听太监们说静妃被皇上打入冷宫,她不知是怎么回事,便带着素娟过去看望。静妃一看绮儿来看她,便哭哭啼啼把满腹的冤屈倾诉出来。女人的心是最软的,绮儿和素娟被她哭得鼻子酸酸的,也陪着静妃掉泪。两人又劝慰了一番才回坤宁宫。到了宫中一看皇上在,绮儿便一个劲儿为静妃叫冤鸣不平,硬是把道光帝给气走了。

  “娘娘,你也有些过分了,”素娟责怪绮儿道,“其实皇上很喜欢你的,你这样为静妃叫冤恐怕要惹恼皇上的。”

  绮儿苦笑道:“皇上要恼,由他去吧,我这人从小受屈受苦,看不得别人委屈,总想帮那些受屈的人。我虽然贵为皇妃,深受皇上的宠爱,可是我永远忘不了孤苦伶仃的童年。”说着,不禁眼圈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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