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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道光皇帝处理完一天大事走出御书房,心里乱糟糟的。可不是吗?先皇丧事刚刚结束,这一段日子真是身心交瘁,虽为一国之君,传下话去,必有左右大臣来做,但他又不太放心。一是怕自己刚刚登基,给国家臣民一个懒惰的印象;二是怕刚开始执政就把一些事交给巨子处理,长此以往,大权旁落,大臣架空皇上。所以,大事,道光尽量处处想到、做到,这一来,劳累是不用说了,但也确实锻炼了自己的才能。虽说年近四十而即位,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各方面均都成熟可靠,但做为一国之君处理全国大小事务算是第一次,做起来尽量谨慎、认真,否则,一举手一投足都可能波及国家兴衰、人民疾苦。自幼接受了严格的儒家正统教育,更是明白自己的位置与做法。道光帝勤恳治国、宽和仁慈、忠孝不奢的人格作风在他执政的开始几天内就博得了王公大臣和后妃娘娘的夸赞,自己心里也是美滋滋的,累是累一点,却乐意这样做下去。

  道光这样想着,不知不觉随御前太监来到坤宁宫里面。

  每天走出御书房的第二件事就是想到坤宁宫,想到绮儿。常永贵也似乎理解皇上的心,即使皇上不发话,也自然将他领进坤宁宫。

  接连多天不回智亲王府,孝慎皇后有点不悦,问起只推说国事繁忙,没时间回去,孝慎皇后也不便说什么,作为一国之母,自有国仪风范,怎么能和一般女人争风吃醋呢?皇后不说,道光也就更加放纵自己,索性住进了坤宁宫。

  “皇上——”

  道光刚踏进门,绮儿就娇滴滴地迎上去,为皇上取下披风,把皇上轻轻挽至御榻边坐下。

  “绮儿,以后别这样叫,朕不喜欢听,不是告诉你喊二阿哥吗?”

  “皇上,奴才不敢。”

  “唉,怎么又皇上了,快喊,让朕听听。”

  “喊呀。”

  “二——阿哥——”

  “嗳——小阿妞——”

  道光爱抚地将绮儿拥在怀中,一阵狂吻,说不出的舒畅与快意。

  “皇上,不,二阿哥,你每天处理这许多政事,天天熬到深夜,应当注意龙体健康。”

  “多谢爱妃关心,看朕这身体多棒。”

  “还没封妃呢,就爱妃爱妃的,就怕将来把我爱飞了。”

  “朕一言九鼎,岂能儿戏,待来春朕一定册封你。”

  “谢皇——谢二阿哥!”

  “哈哈,绮儿真可爱,朕愿与你永相守,共相厮。”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绮儿情不自禁地用徽州黄梅小调唱了起来。

  “娘子,你看,那是打渔的。”道光在绮儿的感染下也幸福地哼了句戏词。

  “哈哈——”道光再次把绮儿抱在怀中,爱抚着。

  “皇上,休息吧,你明天还有国事处理。”

  “唉,国事,朕真正理解李隆基为何不爱江山爱美人了,能与绮儿在一起,朕又何在乎什么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不关心。”

  “别说傻话了,皇上应以国事为重,听说回疆叛乱平息了?”

  “你听谁说的?”道光有点不快。

  “奴才只是听太监及宫女这么传说,随便问问,奴才该死,不该过问皇上这些事。”绮儿说着,就跪在御榻上给皇上请罪。

  “美人儿,别这样,朕也是随便说说,朕是一国之君,难得绮儿每天如此关心朕的健康,天天等朕等到深夜,能够分担忧愁,同甘苦、共患难,朕又何乐而不为呢?”

  “谢皇上的宽恕。”

  “提起回疆叛乱,怎不让朕焦急?京城距离回疆路途遥远,朕不能亲自到回疆视查,反凭一些官府文书,难免有一些官吏从中蒙蔽朕。特别是最近斌静传来捷报只说平息叛乱,对于主谋张格尔逃向何方一字未提,对于叛乱原因,朕已发出几道谕旨,至今仍没有文书传来。今天却接到长庆和巴哈布等人奏折,说色普征额和斌静杀死俘虏一百余人,这里面可能有问题?而朕却不知,怎能不令朕担忧呢?朕初登大宝就有如此重大事件发生,处理不好,后患无穷。唉!”

  “皇上,别考虑这些了,好好休息,明天在朝廷上,再和大臣及诸王商量商量。”

  “唉,商量,朕的苦心谁能理解,绮儿——”说着,把绮儿搂得更紧……

  第二天早朝,道光皇帝便将回疆平叛一事交诸大臣评议。道光对此事已有自己的看法,交于众人讨论是想听取一下群臣见解,希望能从中了解大臣们对此事的态度,逐渐把握诸人的办事效率及处事态度。

  散朝后,道光帝回到养心殿,又把回部的所有奏折认真看一遍,心中已理解几分,又给伊犁将军庆祥发一道紧急谕旨,让快骑火速送往伊犁将军府。

  正在这时,御前太监来报,说军机大臣托津、戴均元求见。

  道光帝正想召见二人,因为他让这二人负责处理先皇陵寝、拟定《遗诏》之事,不知二人办理如何?

  托津、戴均无二人入内行过跪拜大礼,道光接过拟定《遗诏》仔细审批一遍,一拍御案,勃然大怒:“你二人是何居心,如此重大之事竟敢臆想为之,不尊事实,该当何罪?”

  托、戴二人自道光登基后就感到事情不妙,认为早晚要找茬整治他们。先皇龙驭上宾、新皇即位,理应对老臣进行加封,以稳臣心,道光已按常规这样做了,像禧恩加封御前大臣上行走,管御书处等事务,尽管道光对禧恩仍有戒心,但道光想以此拉拢禧思,同时,禧恩在道光登上皇位中出了力。此外加封的还有和世泰、赛冲阿等人,这些人都是在道光登基时对道光态度鲜明,大有帮助之人。

  而托津、戴均元等军机大臣都是先朝老臣,备受先皇恩宠,但在道光登基的立场上有点暧昧,迫于情面,道光虽也给他们加封,但加封的官职多是闲职,有其名而无其实。如封托津为实录馆监修总裁,封戴均元为实录馆总裁。

  从对官位的加封上,托戴二人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感,因此,做事处处认真、小心,唯恐给道光帝留有什么把柄,不过,没想到,厄运竟如此之快便降临头上。

  道光这一震怒可吓坏了托戴二人。

  “回皇上,奴才确不知哪里出错?”托戴二人急忙跪下说。

  “我皇考神御之地,这等大事,将布告于天下,尔等怎粗心搞错,还敢狡辩,竟说不知何处出错?”

  “回皇上,臣恭查大行皇帝《御制诗初集》第十四卷《万寿节率王公大臣行庆贺礼恭纪》诗注,载高宗纯皇帝‘以辛卯岁诞生于山庄都福之庭’,臣万死也不敢妄加推测。”戴均元跪下叩头,如鸡啄碎米,申辩说。

  “臣在《御制诗》第六卷《万寿节率王公大臣行庆贺礼恭记》诗注中也查阅与戴均无所言相同,臣万死也不敢臆说,请皇上明察。”托律也慌忙辩解道。

  “一派胡诌,为何不详加核实,我皇祖于康熙辛卯八月十三日子时诞降于雍和宫邸,这一说法在皇祖《御制诗集》中三次提及,尔等为何不仔细查阅!怎能以《诗注》为本,而不以《实录》为本,此等大事,岂能儿戏?”

  “臣等哪有资格观读《实录》,《实录》为大内宝藏,只能以《诗注》考证,况且《遗诏》初稿,皇上也已先审查过,臣等——”戴均元还想再辩。

  “如此无礼,身为军机大臣《实录》未经恭阅尚情有可谅,但皇祖《乾隆》《御制诗集》早已颁行天下,怎能不读,还敢巧辩。”道光皇帝龙颜大怒。

  托津、戴均无二人知道大祸临头,辩解也无用,便沉默无语,静等皇上发落。

  过了一会儿,皇上稍稍缓和一下口气说:“当初拟定遗诏,朕虽看过,但先皇驭驾上宾,哀痛迫切,怎有心细阅,朕也有错,尔等下去吧,此事交吏部议处。”

  军机大臣托津府邸书房。

  “托兄,伴君如伴虎呀!”

  “戴老弟,别悲观,你我毕竟是先皇老臣,主子初登九五,拿我等开刀,是杀鸡给猴看。古语,一朝天子一朝臣,识时务者为俊杰,谁让我等不识时务,悔当初——”

  “主子如此小题大作,我愈加怀疑先皇猝崩一事,托兄,我等如何有颜面对先皇恩宠?”

  “老戴,为臣不忠不好,忠,是忠于皇上一人,愚忠也不行,我们是愚忠呀!你看禧恩、和世泰为何连续加封至显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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