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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六


  一听说“接旨”,荣禄心中可犯毛了,半夜里接旨,非是紧急情况不可,是好事?还是坏事?荣禄不肯多想,他穿好官服,戴上官帽,跪在地上听文祥宣旨:“安德海私自出京,有违祖制,已令丁宝桢查办,就地正法。现令荣禄抄查安宅,即刻执行,不得有误。钦此!”

  刚才,荣禄正迷迷糊糊地睡着,忽然被文祥吵醒,这会儿心里还有些怦怦直跳。再加上小安子被捉拿一事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事先,一点儿准备也没有,乍一听起来,心里又不免跳个不平。荣禄心里暗想到:“妈呀,小安子犯事儿了。这下他真的无路可逃了,看来他非做刀下鬼不可。”

  文祥急于抄查安宅,便不容荣禄细想什么,催促到:“荣大人,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带兵包围安府,皇上还等着你的消息呢。”

  安德海这次南下,整整带走了89口大木箱子,里面装的尽

  是几年来从宫中骗的、偷的古玩字画、珍奇异宝,还有一部分是各官员想打通“安公公”这条门路,让安德海在西太后面前为自己美言几句,自愿“孝敬”安公公的。当然,他带走的是绝大多数,还有一小部分带不走。带不走的东西,或是体积太大,生怕带到路上太显眼,或是十分珍奇,安德海不舍得出手,或是价值低的,不值得带走。

  当然,还有一种东西,他没有带走,那便是一叠叠银票。

  安德海出京前,安排他的远房侄子安英为他留京看守宅院。

  安英从小好逸恶劳,游手好闲,不成体统,他的爹妈见这个儿子不成大器,便求到安德海的门下,死活非要安德海收留这个远房侄子不可。

  安德海搭眼一看,便知道安英乃流氓之徒,自己正缺少阳刚之气,家里多一个吃饭的也不算什么,留下他,正可以做打手,就这样,安英投靠了表叔叔安德海。平日里,安英无所事事,吃饱了便逛街,约戏子。最来,安英和“恰春园”里的红妓小桃红打得火热,两人如胶似漆,浓情蜜意,难舍难分。

  全家人都欢天喜地地准备南下苏杭,好好地乐一下,而安英却不舍离去。一日听管家黄石魁念叨什么“留守北京”,安英瞅住了这个好机会,向安德海卖了个好:“叔叔,眼下您老就要出京了,这宅院侄儿愿留京看守,不知叔叔放心不。”

  安德海一听心想:“这个安英,看他平时不懂得规矩,关键时刻还真有点孝心,他不但不吵着下江南,还自愿留守北京,真看不出来,安英也有懂事的时候。”

  一高兴,安德海赏了他20两银子并留下两三个月的生活费。

  “安英,我给你留十几个家丁,你们好生看管府院,叔叔到了江南,回来时一定给你带个漂亮的南方姑娘来。江南的姑娘比咱们北京的姑娘水灵多了,一个个嫩藕似的,保你满意。”

  安英听说安德海给他带个漂亮媳妇回来,心里乐开了花,连忙致谢。

  “谢谢叔叔的厚爱,安英一定尽心尽力看守府院,请您老放心吧。”

  安德海走后,安英不敢马马虎虎,生怕安宅被盗,但又不舍得恰春园里的小桃红,想来想去,他只有向园里的鸨母请求,以大价钱将小桃红包下,包期是三个月。他把小桃红带到安宅,两个人住到了安德海夫妻的卧房里,整日相拥而卧,十分快活。

  这天夜里,小桃红与安英自然又是一番亲亲热热。一阵“倾盆大雨”过后,两个人都有些疲倦了,便赤条条地搂抱在一起,发出了鼾声。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吓得小桃红缩在安英的怀里,一动也不敢动。又是一阵敲门声。

  “快,红儿,快穿上衣服。他妈的,是老家伙回来了,不是说是三个月嘛,怎么才20天就回来了?”

  黑夜中,安英和小桃红也没注意穿错了衣服,安英穿上了小桃红的大红裤子,小桃红穿上了安英的一只黑鞋子。

  “来了,来了,叔叔,您老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安英一面问,一面去开门。门刚打开,“哗”的一下,几十个卫兵拥了上来,领头的身穿官服、头戴官帽,此人正是荣禄。

  安英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连连拦阻:“官人大老爷,我家老爷不在家,有什么事,等他回来再说。”

  “放开,小心本官的刀不认人。你家老爷回不来了。”

  一听这话,安英倒抽了一口凉气。

  “妈呀,叔叔一定是犯事了。”

  安英知道凭他们十几个家丁是拦不住官兵的,他灵机一动,退了下去,慌忙跑到一间小屋子里去。他去干什么?偷值钱的东西呀。安英直往口袋里装几个小玉器。

  “大胆的看家狗,装够了没有?”

  安英一转身,看见荣禄正拎着刀站在自己的背后:“老爷,小的该死,该死。”

  安英连忙将玉器全掏了出来。荣禄上前一把揪住安英的衣领,大叫一声:“说,安德海的银票都藏在什么地方?”

  安英确实不知道密室的人口,他更不知道银票藏在什么地方,又经荣禄一吓唬,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用手指指另一间严密封锁着的屋子:“老爷,那间便……便……便是密室。”

  荣禄拿过一根粗绳子,将安英来个五花大绑,又牢牢地把他栓在条几上,带着五六个人冲进了密室。密室里马上点起了灯,人们四处寻找窑洞的人口,可查来查去,连一道裂缝也没有。

  “荣大人,依小的看来,这儿不是密室,怎么连一点儿裂缝也没有。”

  “对,咱们再找去!”

  “慢,你们看,那是什么?”

  顺着荣禄手指的方向,人们望去,那是一幅普普通通的老虎下山图,和平常人家的虎图并没有什么不同。

  “荣大人,这不过是一幅画,没什么呀。”

  荣禄的眼珠子直转,他径直走到画前:“你们注意了没有,这画不像是挂上的,倒像是贴在墙上的。”

  一句话提醒了什么,挂画、挂画,人们总爱把画挂在墙上,根本就没有贴在墙上的,这其中肯定有名堂。荣禄仔细地看着,他猛然走到墙角的一座大挂钟旁,小心地打开钟盖,按了一下其中的一个钟表里少见的零件,那幅画果然慢慢移动了,密室果然在此。

  荣禄与三个卫兵掌着灯,小心地探下身子,钻进了密室里。

  好家伙,这密室里就像是一个大仓库。有稀世翡翠鼻烟壶,有王羲之的真迹,有西汉时的花瓶、东晋时的花碗,整整150多件珍宝。在密室的一个大金匣子里,还翻出了一叠子银票,荣禄点了一下,一算,吓了他一大跳:“这奴才真是找死,盖了这豪华的府邸不说,光银票上的数目就大的惊人,整整是刀多万两白银,此外还有大金元宝17个,银元宝十个。”

  折腾了大半夜,荣禄带着卫兵回到了宫里。文祥、李鸿藻。

  宝均早已在军机处等候,他们清点了所缴获的财物,令荣禄把财物暂时交给内务府大臣明善,便各自回家睡觉去了。

  西太后病了十几天,经过太医的诊治和李莲英的悉心照料,她总算痊愈了。今天,秋风习习,天气晴朗,西太后的心情格外好。她忽然想去听戏,李莲英连忙把宫里的戏班子找来。锣鼓一敲起来,西太后可就坐不住了,她起身穿戴洗漱完毕,喊了一声:“庆儿。小李子陪哀家看戏去。”

  庆儿抱着软垫儿,李莲英搀扶着西太后,到了戏场。西太后说听“马寡妇思春”一场戏,戏班子马上表演了起来。戏中表现的是一个风流年轻的马氏寡妇,丈夫去世后,捺不住闺中的寂寞,偷偷与邻居大哥调情的事儿,这正对西太后的胃口。台上的表演惟妙惟肖、淋漓尽致,打情骂俏十分生动。西太后笑得前仰后合,直拍李莲英的手:“小李子,你瞧,那马寡妇的脸蛋多俊呀。”

  李莲英连声附和道:“主子您说得太对了,连我这个不中用的人都快被她醉倒了。”

  一看到这些淫戏,西太后不禁又想起了心爱的安德海,如果小安子此时在这里该有多好啊。他看完戏回到寝宫,一定不会让主子失望的,他那美妙的十指一定会满足西太后的欲望。

  “小李子,你师傅该到江苏了吧。”

  “回主子的话,奴才估计他此时应在山东境内。”

  西太后一听安德海正在山东境内,不禁皱了一下眉头,她深知山东巡抚丁宝帧素来与安德海不和。

  “小李子,你算一算,你师傅几时能到苏杭。”

  “扎”。

  此时,西太后与李莲英都料想不到,安德海此生此世是永远到不了苏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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