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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总统日记
  1993年9月19日

  我和格拉乔夫、巴尔苏科夫、科尔扎科夫一起去了市郊的“罗斯”府邸,想在紧张日子到来之前尽可能丢下工作,在森林里走走,呼吸一下莫斯科郊外秋天的空

  晚上,吃过晚饭以后,帕维尔·格拉乔夫和米哈伊尔·巴尔苏科夫之间发生一场激烈的争论。据我所知,米哈伊尔·伊万诺维奇是一位沉着镇静、有自制力,甚至可以说是一位心肠软的人。但他突然愤怒地向格拉乔夫证明,实力部门根本没有为实施即将发布的总统令做好准备。他说,大家的出发点是,我们用不着采取强硬措施,一切都会和平、顺利地解决。如果我们能在第一天就顺利地占领白宫,那简直好极了。但我们应尽一切努力,力争一宣布命令就立即拿下白宫。接着,他大动肝火地问道:如果不顺利怎么办?有谁现实地估计过今后几天内白宫将构成多大的威胁了吗?军事专家们制定的行动计划在哪儿?当实施总统令时,如果某部队站到了议会一边,或者民警机关无法维持住社会秩序,又当如何?可能发生的事还少吗?军人的行动没有经过周密考虑。应进行司令部演练,并制定好安全部、国防部、内务部、保卫总局等所属兵力和武器装备相互协同的种种方案。我们不应事后再对形势作出反应,而是现在就应预先估计到一切。最后,他气愤地说:“作为一个军人,我认为,我们并没有做好执行命令的准备!”

  帕维尔·谢尔盖耶维奇竭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他同样不能心平气和地说话。格拉乔夫指责巴尔苏科夫简直对胜利丧失了信心,他带着这样的情绪最好不要参与这样的大事。他说,所有的人都对总统走这一步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而军队早就等着这一天了。没有什么可怕的。白宫将是我们的,最后胜利也一定属于我们。

  连我在场也未能使他们控制伎自己激动的情绪。我敬重这两位将军,但这一次,我也控制不住自己,为了制止他们争吵,我也几乎要喊起来。我很理解,大家的精神已紧张到极点。尽管如此,巴尔苏科夫的态度还是激怒了我,为什么现在——在距发布总统令还有两天的时候他还说这种话?!格拉乔夫是对的,带着这样的情绪最好什么也别干。

  我甚至这样对他说:米哈伊尔·伊万诺维奇,也许。您现在确实需要休息一下,等一切结束之后,请您再回来工作。

  巴尔苏科夫委屈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说,如果他能留在克里姆林宫,对事情会好一些,如果我同意,他想继续完成交给他的工作。我点头同意了。

  大家在彼此不满和紧张冲动的气氛中不欢而散。

  * * *

  对于那些日子发生的许多事情,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为什么几乎换了一种看法。

  巴尔苏科夫的“哗变”。那时,我把他的行为看作是一种软弱的表现。而现在我认为,他那时已本能地意识到危险。作为安全部门一个有经验的军官,他预感到,事态可能被推向难以驾驭的轨道。他知道。这一切正在孕育之中。

  确实如此,1993年秋天形成的局势是一步步酿成的。它孕育着失控、破坏和大规模恐怖活动,以及军队、社会和各地区的分裂。

  我们这一代人的少年和成年时期是在和平时代度过的,战争已成为童年时代某种怪影和恶梦。全部生活一直笼罩在可靠的核恐怖保护伞之下,处在两种制度对抗的保护之下。这一切已印人人们的脑海,在人们的潜意识中已失去了对战争的准备。

  不知为什么,我相信,我国所有最可怕的历史事件已成为久远的过去,今后也不会再发生。一方面,这是一种苏联式的根深蒂固的乐观主义,另一方面,说真的,在俄罗斯还能有多少内战、专制、革命和恐怖?但是,乐观主义终归是乐观主义,总还是应该作最坏的准备。这应成为一种规律。切尔诺贝利、亚美尼亚、第聂伯河沿岸、高加索“同胞”之间的战争,以及“8·19”叛乱,这一切对我们这些曾生活在这个平静国家里的人来说,都是严厉的警告。

  还有一个可能造成灾难的问题——不会和害怕使用武力。以前,我们没有过应付动乱、紧急状态和地区冲突的周密行动计划。应该老实地承认这一点。而这样的计划只能在实际经验的基础上才能制定出来。但在我们这个国家没有实行大规模紧急状态的任何经验。

  那么,既然没有计划,既然8月叛乱对我们来说是唯一的实例和俄罗斯全国规模的典型意外事件,由此就产生了病态性综合心理。于是,就对游行示威恐惧,不会控制街头的自发势力,由此便产生了我们对白宫实行赤手空拳的包围战术。用橡皮棒和盾牌去对讨冲锋枪、燃烧瓶、短枪和尖刀。

  这里,再补充谈一下政治矛盾的症结。

  总统表面上违反宪法,采取反民主措施,解散议会,但是为了使民主和法制在国家得以确立。议会看上去是捍卫宪法,却是为了推翻合法选举的总统,建立完全的苏维埃政权。当然我们就陷入这些矛盾之中!

  为什么允许鲁茨科伊给各军区和大型军工厂打电话和挑拨国内战争?为什么给好斗分子和恐怖分子反对合法政权的机会?为什么让国家承受如此可怕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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