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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被任命为第一副总理的布尔布利斯在那一时期是内阁的实际首脑。他提出一个准确的策略思想:为了避免因总理人选问题导致局势再度紧张,在代表大会上暂不进行表决,在这一过渡时期,委托时利钦总统实行对政府的领导。这个建议通过了。

  每星期二,内阁成员中分管经济的人在第一副总理主持下开会。布尔布利斯还在跨地区议员团工作时,就喜欢无拘无柬的工作环境,如今如愿以偿,大家喝着茶,吃着面包片夹香肠,决定着战略问题和策略问题,还有干部的调配问题。在这种“亲密的小圈子”里工作有其长亦有其短。例如,来自伏尔加格勒的原来在执委会工作的干部马哈拉泽当了副总理,而他在这个岗位上没有建树,还有,阿列克谢·戈洛夫科夫原是盖达尔那个研究所的初级研究员,当了部长会议机关事务管理局负责人,这个位置要求麻利能干和有经验的领导人,需要有行政管理才能。结果,文件管理中出现了偏差……

  我为什么要叙述这些细节呢?这是因为,这些细节证明着根纳季,布尔布利斯的工作风格,他不喜欢作为一个阶级的官僚群。蔑视机关事务工作。他喜欢盖达尔的那些部长们的慷慨激昂的斗志,这些人真想用牙齿撕碎官阶森严和垂直领导的日益衰微的那一套。

  后来我才懂得,盖达尔与布尔布利斯的不同之处是盖达尔更适合从事国务活动。

  一般说来,盖达尔的那些部长们,我指的是其中一部分,而不是全体,他们根本不善于落实自己的纲领、计划。一遇到逆境,他们往往不知所措,不会化险为夷。布尔布利斯由于天生厌恶机关行政事务、起草文件等事,不能给这些部长以支持。而盖达尔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角色,还没有完全站稳脚跟。

  ……倘若让彼得·阿维彦担任对外经济联络部部长,我只是举例而言,如果阿维彦离开岗位一年后来担任此职,他会在今日俄罗斯经济活动中得心应手地工作,如果真能这样,说实在的,可以让他担任经济领域里的任何职务,因为他思维敏捷,国际联系甚广,具备足够的条件。

  俄罗斯历来抵制实验者。在俄罗斯想建成些什么是很困难的,而想摧毁些什么就更困难。

  事情很快就明朗了,迅速地接二连三地作出一些决议之后。盖达尔政府处于完全孤立之中。

  盖达尔的人没有到全国各地走—走——根本没有时间。从一开始他们就认为哈斯布拉托夫的议会是向他们施加压力的工具,是所有反动势力的象征,而对这些反动势力则应进行斗争。他们对鲁茨科伊也待这种态度。

  在第六次代表大会之前,上述所有的不利情况更加严重了。到这时情况已很清楚,人们已不把盖达尔政府看作是独立自主的经济班子,而是把它当作布尔布利斯的一支队伍。丽布尔布利斯本人同议会的所有派别、同副总统、同以尤里·被得罗夫为首的总统办公厅都闹翻了。这简直就橡幼儿园的某种游戏那样把一伙人分成“自己人”和“外人”。

  显然,这里也表现出布尔布利斯的妒嫉心,他总是竭力“清除”强大的竞争者——概而言之,他的病态的自负本性在这里表现得淋漓尽致。

  不过,布尔布利斯终究是正确的,他有理由不喜欢那佼副总统、议会和总统办公厅主任,这里用“不喜欢”这个词,算是个缓和的说法。人们对我这样说,是有道理的。但今天追溯往事,再来看一看根纳季·爱德华多维奇为人处世的次要方面,我可以说,那种“分成两伙”、“游戏后算帐”的幼稚想法在当时起了决定性作用。过了好几个月,鲁茨科伊当众抱怨说。他被置于真空中,无所事事。这里他还真道出了一些“农夫的”真理。也许,当时应当让这个活动能力很强的同志担任点差事,使他找到释放自己能量的地方——倘若如此做,许多事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了。可他……如今他只能写一写关于农业的大部头著作了。

  现在似可作一个小结。布尔布利斯为俄罗斯领导层找到了新的经济政策的执行者。然而,这些执行者比他本人更有才华。

  可以说,盖达尔的班底书生气十足地决定“洗手不干,远离肮脏的政治”,把全部政治倡导权拱手让给自己的上司——这便是盖达尔等犯下的策略性错误,为此我们全体付出了极高代价。

  依我看,盖达尔本可以打破别人关于他、关于他的班底和他的纲领的预言,但是他稍迟了一步。他和他的政府全力以赴地积累经验。他们开始到全国各地巡视。例如,盖达尔在陶里亚蒂市会见了一些工厂的厂长。一些隔阂解除了。遗憾的是,盖达尔的班底没来得及正常地与人民代表们接触,而恰在此时在人民代表营垒中发生了某些积极进展,这些进展有利于接纳这位年轻的副总理。

  时间就差了一步。

  * * *

  还有一个与布尔布利斯有关的重要情况,那就是以前我认为根纳季·爱德华多维奇性格中的某些特点是偶然的,如今我把它们同他的为人处世的整个体系串在了一起。

  在俄罗斯新的领导班子中,布尔布利斯是第一个乘坐“吉尔”卧车的。他有一个庞大的卫队。我感觉到,当他看到在他的“吉尔”前边的汽车闪着车灯、鸣着警笛、急驶前去的时候,他有一种特别的感受。这便是典型的外省人对权力点缀物的爱慕。布尔布利斯可以不经邀请出席任何会议,无论会议是什么内容什么形式,他一来便坐在总统的有手位置。他知道,我不会提出异议。

  总起来说,这纯属我为人当中的一个错误。为什么对他来说这种表面的显赫于众的权力是如此重要——这一点至今对我来说仍是个谜。其实,这个聪明人实际上已经具有大权在握的代理资格,在执政方面他握有战略手段。

  但是,恰恰是他性格当中的这些特点妨碍了他恰如其分地审视自己的自负的愿望,尽管他大有潜力可挖。

  我不想隐瞒,在某一时刻我开始隐隐地觉得一种已形成的疲惫——我每天在自己的办公室,在会议上,在接待室,在自己家里,在别墅,在网球场,在桑拿浴室,我见到的是同一个人……可以而且需要竭力向总统施加影响——但那是为了事业的兴旺,为了落实自己的计划。但是做这一切时总该有个限度!有时候,当根纳季。布尔布利斯出席任何一个我参加的会议时,他一步人会场,就仿佛进入了我的体内。在个人交往方面达到了某一个极限。

  有什么办法呢,这是常有的事。

  直到现在我仍旧高度评价布尔布利斯所做的事。毫无疑问,他是个天资很高又有创造性的人。但是与他一道工作——这是另一码事。工作乃是每日苦役般的劳动。在这方面光有天资是不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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