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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闲暇余话

  1991年9月,我在索契休假,尽管外表上极力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但实际上仍处在相当紧张的状态,眼前所发生的各种事件多么出人意料。

  国内事态进一步发展的基本线条我是很清楚的:各共和国的新条约进程到了何种阶段?戈尔巴乔夫如何通过新的任命对官员进行更选?但在此背景下,主要的是使自己周围的人确定方向,进行某种突击,大大加快俄罗斯政府的转向,启用其他关键人物。

  我不满意部长会议的工作班子。但主要是我已明白,像伊万·斯捷潘诺维奇·西拉耶夫这样的人已不能继续留在这个岗位上,尽管我还是十分尊重他的。可能已经到了应该启用有自己的构想、有自己的班子的经济学家的时候了,也到了不仅在政治范畴,而且在经济领域采取最坚决行动的时候丁。

  早在1990年春召开的最高苏维埃会议上,有一次我们曾试图选出一位总理,一位有自己构想的知识分子:博恰罗夫、雷若夫…。。·也提到了沙塔林、亚辛、亚夫林斯基,但当时未能如愿以偿。如果现在俄罗斯还不产生自己的经济改革的建筑师,就将犯战略性的错误。

  我也明白,立即决定这个人担任政府首脑职务是办不到的,只好先给个副总理、经济部部长,以及诸如此类的角色。于是,我的办公桌上再次堆满各种各样的构想和计划。

  我为什么会选中盖达尔呢?这与选拔许多其他关键人物不同,选择主要的“经济舵手”既不能急于求成,也不能视别人的意见行事。我必须深思熟虑地去做。

  匆庸讳言,有过“别人的意见”,布尔布利斯就是盖达尔的靠山,在这种情况下正如世人所言,盖达尔是“他的人”。不过,我想请读者清楚地意识到:这么重大的任命不可能没人推荐就能决定。总统此时肯定从有人推荐的一长列候选人中挑选……

  盖达尔首先以其坚定的信念使人大吃一惊。再说,这不是一个无赖之徒的信念,也不是一个强壮而精力充沛者(在我周围有许多这样的人)的信念。不,不是,这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信念,使人一眼就可以看出,盖达尔不是那种所谓的“粗汉子”,而是个独立性很强的人,他具有内在的而不是装装样子的强烈的自尊心。也就是说,他是位与糊涂的行政官僚不同的知识分子,他不会隐瞒自己的怀疑、自己的思想和自己的弱点,但同时会在捍卫原则的路上走到底,因为这不是“共产党说‘必须’、共青团回答‘是”’的年代,这是他自己深思熟虑和呕心沥血所形成的原则与思想。

  可以看得出来,他不会耍滑头,这对我来说,也是异常重要的一点,要知道,“休克疗法”的责任最终还是由总统承担。因此,使人们对我不仅毫不隐瞒,而且也不打算隐瞒,这同样是至关重要的。

  盖达尔善于直截了当地说话,这也起了很大作用。因为他迟早反正会与论敌对话。而不是我。盖达尔未把自己的构想简单化,而是实实在在地说明事态的复杂性。所有的经济学家都试图做到这一点,但盖达尔的论据最使人信服。他善于用自己的思想感染人,使交谈者逐渐看清那条值得一走的道路。

  最后,还有两个决定性因素,即盖达尔的科学构想恰好与我想尽快走完这段痛苦路程的决心相吻合。我不能再让人们等待,让主要事件和主要进程年复一年地延长。于是,我一下子下定决心:必须走这条路!

  盖达尔示意说,他有一个很年轻的由备方面专家组成的全套班子。这不单是一群鉴定家,恰恰还是一支很有个性的人组成的队伍。他们独立性强,极想干一番事业,从不和稀泥。我知道,除了饱经世故的苏联生意人。还必须把这么一伙“毛头小伙子”,请原谅我这么说,引进俄罗斯生意圈。我很想跟他们一起在实践中尝试尝试,看看他们的身手。

  简而言之,把“另一种类型”的人放在这个岗位上一试高低,是非常诱人的。毫无疑问,在那之前国内最有声望的经济学家是格里戈里。亚夫林斯基。不过,他已为捍卫自己的纲领而疲惫不堪,已得了某种疲劳反应症。此外,单从心理上讲,也很难再次回到即便是经过修订的同一个“500天计划”及其制定者一边。

  ……总之,清晰地说明自己的选择并不那么简单。最主要的是我对这种选择至今并不后悔。要知道,姓名的魔力不可能不对我产生影响。阿尔卡季·盖达尔,苏联有整整几代儿童与这个名字一起长大成人,其中也包括我,还包括我的几个女儿。

  叶戈尔。盖达尔正是作家的孙子……因而,我也信任叶戈尔。季姆罗维奇身上那种天生的、遗传的才能。

  * * *

  我认为,在动乱过后,我们错过了一个最主要的机会,这当然是指从根本上改变议会体制的机会。说实话,目前有时还会不知不觉地产生一种念头:那时社会是否已准备好推举出另外的“优秀”代表?

  答案不论是肯定还是否定,但解散代表大会和确定新选举(也许还提出过新国家的宪法问题)的思想当时在社会上已有酝酿。不过,我们却未加以利用。

  但是,民主派报刊认为我有罪的主要理由并不在此。主要罪状是我保留了国家安全体制,末颁布一条能使国家机关中的原苏共中央委员会、州党委会(有些人还提到区党委会)的工作人员自动停职的命令。

  我正是在这一点上有些疑虑。

  摧毁一切的情绪当时在社会上是相当明确的。我就曾亲眼看到一伙人,他们聚集在苏共中央大楼前面,而且已开始砸大楼的窗户……

  我的眼前出现一片10月的幻影——屠杀、骚乱、抢劫、无休无止的群众集会、无政府状态,而那场伟大的革命就是伴随着它们而开始的。当时,只要做一个手势,签一个名字,1991年8月就能变成1917年10月。可是我没有这么做,而且至今对此也不感到遗憾。

  70年来把人分成“清白的人”和“不清白的人”。已使我们疲惫不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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