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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统日记
  1993年5月5日

  会晤美国国务卿克里斯托弗。

  这次访问前克林顿总统打了两次电话。

  第一次他祝贺在全民公决中取得的胜利。第二次是要求同他马上讨论对波斯尼亚实施军事制裁的计划。

  当时,我的反应是:这样做不能解决问题。克里斯托弗马上要来莫斯科(他的访问早有安排),我们将详细讨论这项计划,作出一个双方赞同的、考虑周全的决定。而现在,比尔,请不要向我施加压力。他同意了。

  我再一次权衡了整个形势。克林顿的战略很清楚:你们若不想达成协议——我们就开炮。但是要知道,国际社会的计划从拟制到商定要整整一年的时间;而一次火箭袭击有可能永远葬送整个和平计划。南斯拉夫的和平只有我们的孙子们才能看得见了。

  可以清楚地看到,军事计划已经有一个非常详细、经过周密考虑的方案了,里面明确了我们的作用。也许只好将联合国部队派遣到隔离走廊地带。然而,目前谈论这些为时尚早。目前仍然有潜力——也许能够迫使他们通过和平方式达成协议。

  总统日记
  1993年5月7日

  在座落于莫斯科人所熟悉的布待尔斯基监狱旁边的内务部总局文化宫里,正在举行于5月1日牺牲的民警弗拉基米尔·托洛克涅耶夫的遗体告别仪式。诺沃斯洛博茨基大街已被戒严。阳光灿烂,街面空荡,寂静无声。同时,就像5月初积雪刚要消融殆尽的时候常有的情况那样,街道上还有些脏乱,尘土飞扬。

  与一个人永远告别是令人痛心的。

  当然,我们决定给他的家庭发一笔数目可观的抚养费。我们不会把他的孩子丢在一边不管。但是……

  这一切我还是有点儿理不出头绪。5月1日举行游行,我们苏联人,嗅,我不十分清楚,——总是要联想到冰棋淋呀、啤酒啦、室外烤羊肉串叼、通红通红的旗帜呀,这是自然而然的事……但能联想到要流血吗?

  电视上播放着目不忍睹的画面。也许可以这样推测:瞧,当时拥挤不堪,发生了打架斗殴现象。在斗争紧张的时候。一个小伙子不知受到什么打击,被什么东西打倒在地。然而,摄像机的暗箱却不会撒谎造假。一个人冲上载重汽车,抓住方向盘,猛力加大油门,看样子他想杀害那伎民警。这是有意杀人。

  现在,立刻产生这样的问题:从两边围起来的一排民警为什么竟如此没有自卫能力?喷水机哪里去了?为什么不用催泪瓦斯?什么时候才能给我们拿来哪怕是一杆装有塑料子弹的枪,以便在必要时驱散有挑衅性的人群,这应该怎么办?

  我站在托洛克涅耶夫的棺木旁,望着他年轻的遗孀。

  我,一个国家的总统,却无能为力……

  * * *

  5个月以后,所有这些问题将会以千倍沉重的威力打击我。我会重新感觉到,这几乎是一种肉体上的压抑——一种无能为力的压抑。

  夜间絮语

  我患有失眠症。

  夜里2—3点钟起来,在房间里踱步,喝茶,睡不着觉。我不爱吃药,吃了也没用。

  这时候,很想和谁谈谈话,可是大家都在睡觉。

  这种时刻。我就“写书”,即毫无头绪地思考些问题,进行回亿,斟酌确切的语言表达方式,有时记点什么东西。当回忆各种往事时,也不都是令人愉快的事。一句话,你会变得比白天在办公室里衣冠齐楚的体更加坦率、更加真诚。

  * * *

  我在回忆什么呢?我记得有一天,娜依娜得了肺炎,病得很厉害,把她送进了医院,家里还有正在吃奶的塔纽什卡。我要把小小的塔纽什卡送到别廖兹尼基她祖母那儿。家里无人照管她,可当时又不能把她安置到托儿所里。乘火车要走一昼夜,甚至更多,要30个小时左右。

  这样,我用棉被包任孩子,上了火车。

  普通卧铺车厢里,大家都睁圆了眼睛瞧着:这个男人要把吃奶的孩子弄到哪儿去呢?我不好意思地向人们作解释。

  当然啦。女儿先是睡着了。妇女们帮我换襁褓,又是做这,又是忙那……但是,夜里她要吃奶,我可就苦不堪言了。孩子又哭又叫,扯破嗓子哭喊。整个车厢都给闹醒了,开始寻找有奶水的少妇。大家跑遍了整列火车。但是,火车上没有这样的少妇!有人建议用小布条缠块面包给孩子吮吸。我双手颤抖着拿块面包,将之用点东西裹起来,小女儿吸吮起来。过了5分钟,她又哭了。孩子知道受了骗。我给她一个手指头,又用小勺喂点水……

  唉,还能做什么呢?

  我的两眼发黑了:要是孩子出点儿事情该怎么办?简单地说,我让孩子的嘴巴舔自己的乳头——突然,她真的不哭了。人们都笑了。妇女们的眼睛里闪着泪花。就是说,我骗了孩子。她开始有点儿乖了起来,还是怎么的;总之,她安静下来,睡着了。我终于把她这个吃奶的孩子送到目的地。

  这是一件不幸的事情,但有滑稽可笑的趣味。女儿当然不可能记得这件事。我多次讲给她听——她就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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