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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他写完这个剧本后,寄给电影联合会的审查机构——道德联合会布林办事处,收到的回复是禁映。理由是“有几段故事里,凡尔杜控诉了‘制度’,并且抨击了目前的社会结构”、“凡尔杜在好几篇讲话中都大肆吹嘘了他那些罪行的道德价值”、“故事有一些地方表现了淫乱的恶劣的趣味”、“剧本中涉及救世军的地方,我们认为可能开罪属于这一团体的人士”等等。回信说,布林办事处想与卓别林讨论一下,希望电影故事既可以符合电影法规的要求,又不致严重地损失了娱乐价 值。

  于是,卓别林去到布林办事处,指出剧本中没有“淫乱”的描写与镜头。对办事处一个年轻人说“你抨击社会和整个政府”的指责,他作了反驳,“要知道,政府和社会毕竟都不是无懈可击的,也不是不容许人批评的,对吗?”布林先生则提出了一些建设性的意见,如“别再把那个姑娘写成一个妓女了吧,几乎每一部好莱坞电影剧本里都有一个妓女。”老实说对这点雷同,卓别林倒感到发窘。他答应绝不突出这个情节,又对剧本作了几处小修改,终于通过这一关。

  《凡尔杜先生》拍完后,先为道德联合会的成员试片,他们代表了审查团和各宗教团体。放映完后,大部分人怒形于色,只是在布林先生快刀斩乱麻的坚持下才又通过这一关。

  他将《凡尔杜先生》制作好,在好莱坞为托马斯·曼、福伊希特万格等朋友放映。他们看完后,站起来鼓掌足有10多分钟。这样,他信心十足地赴纽约主持新片的初映。

  在那里,他受到各国记者的欢迎。但受到为数不少的记者和天主教退伍军团的刁难、反对,他们在记者招待会上逼问卓别林为什么不入美国籍?卓别林说:“我认为无需改变我的国籍,我把自己看作是一个世界公民。”“可是,你是在美国赚钱。”卓别林笑道:“如果您要算帐,可得把问题谈清楚。我做的买卖是国际性的,我的收入75%来自海外,美国从这些收入中大大地抽了一笔税。可见,我还是一个花了大钱、应当受欢迎的旅客哩。”

  退伍军团的人又说:他们这些参加第二次世界大战、在法国登陆反攻德军的人,对卓别林不做美国公民感到愤慨。卓别林正色言道:“我的两个儿子也在那儿,在巴顿的第三军,在最前线。可他们并没像您这样发牢骚,或者夸耀这事。”

  有个记者记起,大战期间卓别林曾致电美术大师毕加索,要求发起抗议美国纳粹分子驱逐反法西斯作曲家艾斯勒的运动。这个记者心怀叵测地问卓别林,是否知道艾斯勒是共产党,说他喜欢共产党员。

  记者招待会成了政治围攻,在场的作家吉姆·艾吉挺身而出,指责他们:

  “一位艺术家,他给世界上带来了这么多的欢乐,使我们对小人物有了这么深的了解。可是所谓的美国报界代表,却这样嘲笑他,还故意要大家仇视和欺辱他。这样,他会作何感想呢?”

  好友玛丽·壁克馥、专栏作家威尔逊、作家兼演员唐纳德等人,与卓别林、乌娜一起出席了初映式。电影散场后,夫妇俩招待150位客人夜宵。卓别林看出来,席上有几股对立派,气氛显得紧张:一些人表示厌恶这部片子,只有少数人表示喜欢它,这在他以前的新片初映式上从未有过。唐纳德忿忿不平地对卓别林说:“查理,他们这些杂种,是要利用你的影片搞政治呀。其实,这部电影是你的成功之作,它是观众们喜爱的。”

  唐纳德的评价是客观的,《凡尔杜先生》在战后为银幕带来了一股新鲜空气,不失为一部精品和卓别林的代表作之一。

  《凡尔杜先生》在纽约上映后,连续6周卖座较好。但后来影院售票处的生意逐渐清淡,与以前相比简直就门前冷落车马稀了。这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因为他觉得在他所拍的影片中,《凡尔杜先生》是很能显示机智与才华的一部。他向联美公司的职员询问个中原由,他们告诉他:“你拍的电影在头几个星期卖座好,是因为去看的都是你的老影迷。往后再去看的就是一般观众了,老实说,报刊上已经连续攻击你好多年了,一般的观众肯定会受到影响,所以到后来卖座就差了。”

  然后,他们拿出了几份报纸:“瞧,全国各地,看到的都是这样的报道。”其中一张报纸上的照片,画面是新泽西州一家影院放映《凡尔杜先生》的情景,该州天主教退伍军团在影院外布置了纠察线。纠察队员们举着几块标语牌,这样写道“卓别林是同路人(意即赤色分子)”、“不能让卓别林长期喧宾夺主”、“外国佬 滚蛋”。

  卓别林定睛一看,照片上的影院外边并无一人买票,而退伍军团在布置纠察线。他的幽默感又出来了,笑道:“这明明是在清早五点钟拍的嘛。”事实上,在那些没有受到干扰的地方,影片的票房情况都很不错。但是后来,退伍军团把恫吓信发到那些轮流放映《凡尔杜先生》的大影院,威胁老板们说,如果哪个影剧院上映一部卓别林的片子,或是他们所反对的其他电影,他们就要连续抵制那个影剧院一年。结果,科罗拉多州首府丹佛市马上传来消息,说一些影院头一天上映这部片子卖座极佳,但受到恫吓第二天就停映。

  那一次去纽约,是卓别林心情最抑郁、忿怒的一次,起初全国各地轮映制的影剧院都来订片子,后来联美公司每天都收到几份取消影片订单的通知。与此同时,报刊的攻击不停,还有几位参议员在参议院攻击他。有的评论家如本来较有见识的耐特,竟把《凡尔杜先生》称为“可能是从有电影以来最不合群的一部影片”,说卓别林“厚着脸皮想用他的实用的非正统的道德观,使美国社会的各个阶层都感到震惊和气愤”。他居然理解不了卓别林是在呼吁人们要有健全的道德观。

  这样不遗余力,公众似乎被煽起了一种敌视情绪:这个人来美国这么多年,挣了这么多钱,还不愿加入美国国籍,并从事非美活动,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伪君子……报上就是这么说的。

  在这股谣言四起、猜忌敌视的潜流,和公开诋毁、无情打击的浪潮交替冲击下,《凡尔杜先生》没有达到卓别林预计的1200万的收入,在美国的总收入几乎还不够支付摄制费用。卓别林这棵大树的根基一动,联美公司的日子就岌岌可危了。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随着东西方两大阵营的冷战,美国“非美活动委员会”1947年开始,对电影界进行调查,把矛头对准进步人士。事实上,1941年卓别林的《大独裁者》曾获得最佳编剧、最佳男主角等三项奥斯卡奖提名,最终未能获取,就是这个“非美活动委员会”暗中起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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