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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这是波士顿清教徒感染上的一种疾病。他们想要满足自己的卑鄙粗俗而又无须公开承认。他们惧怕真理。一个裸露的躯体使他们反感,而一个挑逗性地穿着衣服的躯体却令他们愉快。他们惧怕用正确的名称来说出他们道德上的缺点。

  我不明白,清教徒的这种庸俗作风为什么一定要制约着整个波士顿,但看来事实的确如比。其他城市则不同,那里既不存在怕美恐惧症,也无人假笑着欣赏滑稽的半裸体。

  以上的讲话内容,被或多或少地断章取义,从波士顿电发或邮发到其他各州的所有报社。“红色的伊莎多拉与清教徒的波士顿”成为许多社论的标题,无数以“大众精神”、“美国人”、“抵抗红色”、“热爱真理的人”等名义书写的信件在报上连篇累牍地刊载。

  伊莎多拉从波士顿来到芝加哥时,波士顿小题大作的这一爆炸性的新闻报道达到了顶峰。她的房间里挤满了采访记者,他们高兴地期待着采访到更加生动的内容。与他们一同到来的新闻摄影师们则希望伊莎多拉为他们和他们的报纸摆好姿势,并手举据说她在受惊的波士顿人面前挥舞的舞蹈束腰外衣。

  然而,伊莎多拉早已被此事搞得厌烦了,她对记者们说:

  “我没有扯掉衣服并且在喊:‘我是红色的!我是红色的!我是红色的!’我也根本不可能把衣服撕掉,因为它是用松紧带固定在我的双肩、臀部及腰部周围的。我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像评论家们讲的那样。”

  然而,事态的激烈程度有增无减,人们要求立即驱逐“红色舞蹈家”。这些人的喊叫被传教士比利·森迪接了过去,当时,他正在华盛顿向那些政客宣讲福音。

  “那个轻佻的布尔什维克女人,她的衣服短得不足以盖住胯部。我愿意担任15分钟的劳工部长,但愿我能把她打发回俄国,以便……”一时的感情冲动,或者说是口中吐出的唾沫阻止了一连串的脏话从这位基督徒口中脱出。

  这次巡回演出的经纪人,对伊莎多拉一系列演出计划的被取消感到十分不安。他给伊莎多拉打电报说,再也不要做落幕前的讲话了。但伊莎多拉是不会轻易听从他人劝告,放弃自己喜欢享受的社交生活的。加演两个节目之后,在芝加哥观众的热情鼓励下,她再次走到台上,面带非常天真的微笑,向他们讲话:

  “我的经纪人告诉我,假如我再发表讲话,我的巡回演出就要告终了。那也很好,我的演出是要结束了。我就要返回莫斯科,那里有伏特加酒、有音乐、有诗歌、有舞蹈。”她稍停片刻后接着说,“哦,对啦,还有自由!”

  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伊莎多拉深受鼓舞,继续说道:

  “我为什么不能发表讲话?我听说你们的歌星阿尔·乔尔森比我的讲话要长得多,比我的反政府情绪要强烈得多。这或许是因为他生有一张黑色面孔。只要让我讲话,我也可以带上黑色面具嘛!”

  台下又一次传来笑声与喝彩声。

  结束了芝加哥的演出,伊莎多拉又回到纽约的旅馆。那群经常出现的记者又来采访。

  伊莎多拉对他们说:“我是来这里休息的,我需要从我整个旅行期间所遭受的、来自美国新闻界的迫害中恢复过来。我每次来到美国,他们都如同一群狼一样围着我嗥叫。他们就像对待罪犯一样对待我。他们说我是布尔什维克的宣传者,这不符合事实。我现在跳的舞蹈与布尔什维克主义尚未形成以前跳的毫无两样。波士顿的报纸编造说,我将衣服扯掉,并且挥舞着高喊‘我是红色的!’这完全是谎言。我的舞蹈被全美国的舞蹈学校模仿,而当我亲自登台演出时却遭到诽谤,这是为什么?他们乐意仿效我的舞蹈构思,却又不去帮助它的创作者。我的舞蹈,一直在激励着全世界的艺术家对美的追求与热爱,然而在波士顿,只因一位爱尔兰政治家说我的舞蹈不规矩,就被禁止上演。这里包含着你们美国清教徒气质的习俗和教义。”

  在纽约做了短暂休息之后,伊莎多拉再次西下践约。她一系列需要完成的预约演出首先从印第安纳波利斯开始。

  她抵达那里后发现,她的经纪人已完全摆脱了上个月在波士顿发生的事件所带来的干扰。而那里的市长却极度兴奋地警惕着,他大叫说,决不允许伊莎多拉在他的市民面前扯掉红色衣裙,并带有煽动性的挥舞。他告诉人们,他已经吩咐在演出之夜的舞台上及剧场内安置四名警察。他们打算设法使这位舞蹈家不能做出任何伤风败俗的举动,既不要摘下红围巾,也不要剥掉太多的衣服。但他们却允许她不穿鞋袜赤脚跳舞,真是令人不解。

  这位市长在一次对新闻界的讲话中说:“伊莎多拉根本骗不了我。她也配谈论艺术?哼!这种不正派的人,我见过何止她一个。我就像了解美国所有的男人一样了解艺术,但我却从不为了欣赏艺术去看这样的舞蹈。不,先生,我敢断定,去看这种所谓的古典舞的男人大都认为那是只能愚弄他们的妻子的艺术。

  “关于一个女性的艺术问题,关系到她的自尊问题。脱掉那么多衣服,她的自尊也就不存在了,剩下的只是粗俗下流,这就是男人们在那里所能看到的。

  “不,先生,这种裸体舞蹈演员在我这儿是通不过的。如果她要脱掉衣服在空中挥舞,像传说的她在波士顿的所作所为一样,将会有巡逻警车出动。如果她在这里干些不文明的勾当,我们将随时干预。”

  “讨厌透顶!”当伊莎多拉听到这位市长的声明时,气愤地说道。“粗俗下流得令人作呕!简直不是人话!感谢上帝,这个人仅是印第安纳波利斯的市长。在我看来,甚至连非洲人大概都会比美国中西部的一些本地人珍惜我的劳动!”

  但是,剧院里的印第安纳波利斯观众确实非常欣赏她的舞蹈艺术,因此,那四名警察也就失去了任何作用。这场具有待殊意义的演出结束时,观众为杰出的艺术家伊莎多拉鼓掌喝彩,而她却十分严肃,不露声色。

  11月22日,伊莎多拉来到路易斯维尔,举行了一场演出。继而她又由那里出发,开始奔赴预约过的若干大城市,做短暂的巡回演出。这些始终没有取消演出计划的城市有:堪萨斯城、圣路易斯、孟菲斯、底特律、克利夫兰、巴尔的摩和费城等。她的演出预计在布鲁克林结束,因为那里的音乐学校为她在圣诞节之夜安排了一场演出。

  圣诞节前夜,伊莎多拉打算应思想开明的教区长威廉·诺曼·格思斯博士的邀请,在圣马可教堂演出,同时准备就“舞蹈对人的精神及道德的影响”问题讲几句话。然而伊莎多拉想就这一题目讲些什么已永远不会有人知晓,因为纽约的主教以写给新闻界的如下声明插手进行了干涉:

  许多家报纸刊登了一则为一位其演出在我国大多数城市引起强烈反对的舞蹈演员将在纽约圣马可教堂演出并发表讲话的消息后,纽约的主教已经收到来自全国各地的极为严肃的抗议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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