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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男女专使都没有成功,埃诺最后试用狗使。一只狗走进城内,身上带一大包报纸,里面有一封信,坚持请求和雨果将军晤谈一次。雨果将军拒绝了。

  “子爵先生,不问法国政府内部起了什么变化,你也当觉得,只凭那边,想夺取我奉命保守的要塞的敌军司令那边的报纸,我不能信以为真。关于近日的战局,任何正式消息我都未曾接着,摩泽尔军司令官也没有通知我。

  法国的法律不许我和敌人通讯,你现在还是我的敌人,子爵先生,我的司令官还没有命令我对你改换观点,因此我不能同你晤谈。”

  最后,四月十四日,司令部参谋处一个参谋送来了许多邮件,证实敌对行动确已停止,并附有证件:三月三十一日至四月十一日的《箴言报》和拿破仑的逊位书。于是雨果将军召集城防将士会议,出席的人一致同意拥护参院的决议。

  第二十五章 波旁

  波旁王室复辟,对雨果太太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对拿破仑的憎恨,为丈夫的前途而隐忍至今的,此刻可以尽情发泄了。法国皇帝只有一个称呼:皮渥奈班忒;他既无天资,也无才干,连军事的才干都没有;他在俄罗斯,在法兰西,到处打败仗;他毫无胆量;他从埃及,从俄国都是逃回来的,撇下供他个人野心驱使的大军受尽疫病和冰雪的痛苦;在枫丹白露,他象小孩似的大哭过;他杀害了盎季安公爵,诸如此类的论调不一而足,反之,波旁王族则是功勋赫赫,无美不备。

  她又想起了亲爱的故乡布列塔尼;这是她青春的再至;的确雨果太太年青了好多。几星期之中,她的活泼,她的兴致高到了异乎寻常。一切公共庆祝大会没有一次她不参加,她拥护王室的热烈一直表示到服装上面,时候是在春天,雨果太太出门,着的总是白色长袍,戴的是米色草帽,帽边插着月下香。当时的时髦,女人穿绿色皮鞋,表示把帝国的上色踩在脚跟底下,雨果太太的鞋子,没有一双不是绿色的。

  比她更愉快的只有理发匠。对于理发匠,王朝的复辟意味着假发、发粉、王家飞禽的复辟。为庆祝复业的胜利,理发馆门上全涂了蓝色,中间缀着点点金黄的百合花。但是这蓝天是枉费了的,鸽儿并没展开翅膀,因此不久,理发行一变而拥护立宪法政体。

  阿尔杜亚伯爵凯旋巴黎的一天,特派副官,送百合花佩章一枚给雨果太太的儿子,酬谢她热心的拥护,佩章之外还有王爷亲自签署的证书一纸,其荣宠之甚,更不待言了。佩章是银质的,下系白色缎带一条,于是新贵兄弟三人连忙把它戴在胸前钮扣上。巴黎市内到处是卖白色三角帽章的店和摊子,三人各自买了一枚,请人缝在帽上。在这般装束之后,他们便自觉是十足的保王党了。

  圣母院准备举行隆重的典礼。王室眷属要用全副仪仗,到圣母院来参加谢恩的弥撒。雨果太太千方百计,寻找一个临街的窗子,以便饱看一次车驾仪仗的威风。富歇先生找得一个,让一半给雨果太太。两家人马一同出发,一个个装束得齐齐整整。这天天气晴朗,大家徒步前往。维克多挽着阿黛儿小姐的手臂。他胸前戴着百合花章,手上还挽着一位“女士”,如何神气得意,那就可想而知了。

  两家定下的房间是在大理院,叫做圣允翰的一座塔楼里面。人们走上一个光线黑暗的楼梯,进了一间僧房似的房子,里面只有几只草编的椅子,是专为今天应用而备的。从一个狭长的窗子里,投进些不充足的阳光,照着这个小房间,四壁黯然,光秃秃,什么也没有。但是雨果太太没有看见房间;她目中只有那乘舆、銮驾。国王穿着蓝色礼服,戴着菠菜子粒缘边的肩章;看的人注意到他胸前蓝色的组绶,脑后短短的小辫,和肥大的肚子。他坐在一辆庞大的轻便马车里,车身上绘着白百合花。他旁边是昂古列姆公爵夫人;她从鞋子到伞,一身纯白。阿尔杜亚伯爵和昂古列姆公爵,骑着马,一左一右随护着车子。车前车后,是护驾的花枪手。后面是拿破仑剩下的禁卫军,垂头丧气,面有愧色,跟随着这外国人送回来的老病废物。

  在儿子荣膺百合花佩章的日子,父亲可没有受到宠遇。因为他对联军屡次顽抗,把黑森军阻挡在提翁维尔城前如此之久。在当时,坚守一个法国要塞而不投降敌人,是被当作卖国行为看待的。部长孟德斯鸠教士不在法院公然宣称“提翁维尔的叛乱”么?雨果将军自知有罪,不能久于所任,所以不曾迎接家眷。雨果太太因为家务问题到提翁维尔去见丈夫,只带了阿贝尔一人,留下维克多和欧仁,请吕哥德和富歇两位太太照料。下面录几节小兄弟两人给母亲的信:

  “亲爱的妈妈:

  从你去后,此地人人感觉寂寞。我们依你的吩咐,常去看富歇先生。富歇先生建议我们跟他的儿子一起读书,我们谢却了。每天早上,我们读拉丁文并且演习数学。你动身那天的晚上,收到一封黑漆封口的信,是给阿贝尔的;信已托富歇先生转来。富歇先生领我们参观了博物馆……

  您的儿子维克多”

  “你去之后,我们愈来愈感寂寞了。你该快些回来啊。维克多和我学习铅笔画,开始习作两个人头,希望在你回来的那天,可以画完给你看了。昨天和今天,我们和吕哥德一家逛植物园去了。家中秩序依旧十分整齐,依旧是用一个仆人。富歇太太对我们很好。从你走后,我扯破了我的那条绿裤子,是她亲替我补好的。富歇先生给我们看爸爸给他的信,我们看了信,非常愉快,你此刻跟爸爸在一起,自然比我们更快活了。

  欧仁”

  “维克多不愿和我一同写信给你,所以我们的信到今天才能发出——附言。”

  “我们侍候你的消息,甚是焦急,亲爱的妈妈。我们学习依旧十发用功;但是我们不得不放弃数学,因为没有人指导,实在闹不清楚。你留给我们的钱,我们一部分来买了两只兽头,我们作完写生,就上拉里维埃先生家去;我们在园里工作。我们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每逢星期日和星期四,富歇先生领我们出去游玩,回来就在他家晚餐。

  欧仁”

  雨果太太在提翁维尔只耽了几个星期。欧仁和维克多恢复了平日的生活。

  这年的春天和夏天,没有什么新奇的事情,除了巴比诺。巴比诺拉住克列斯拼命地打,打得克列斯狂呼乱叫,小兄弟见了爱得非凡。巴比诺的这一套花样意在引人进场去看里面的木偶戏。场外的花样一完,孩子各买张票,用四个子的代价,饱看木偶人跳舞,哭笑。木偶人甚长大,巴比诺的木偶戏场因此得了自动木偶戏院这样一个称号。看了这些戏,兄弟俩就想自己来建立一个戏院;他们买了一个用硬片纸做的戏台,外面涂着金丝,还有一副小木偶人,每人自编剧本。未来的《吕意·布拉斯》作者用《仙宫》一剧开始了他一生剧作的事业。《仙宫》的排演进行得十分热烈,但是预备上演的那天,却遇到一件颇为严得的事故而中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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