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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他意图拉我靠紧他,但我躲开,把头靠在椅背上。

  “欧仁妮,在这里,这些年来我是快乐的。”停了一停,他又接着道,“哈布斯堡女皇是配得上法国皇帝的。”我坐直身子。”因我要观看他面部表情。

  他的目光凝视着前面,思想大概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这时他忽然间:“你会跳华尔兹舞吗?”我点点头,他又说:“你能跳给我看吗?”

  “现在?在这里?哦,不!”我指约瑟芬房门:“陛下,我们会吵醒她的。”

  但他不听,坚持他说:“是的,在这里。”

  这时他又压低声音:“跳给我看,这是命令,王妃。”

  我立起身道:“没有音乐很难跳。”我开始旋转,口中说着:“一、二、三。”可是,他并不在看我。他坐在椅于扶手上,目光投在远处。半晌,他抬起头,我注意到,在晨光里,他面容浮肿,显着青灰色。

  “欧仁妮,这些年来,我与她生活在一起是快乐的。”’

  “陛下是否必须这样做?”

  “我无法同时应付三面敌人,南边的暴动,海峡方面和奥国方面。”他咬紧下嘴唇:“倘若奥国公主嫁给我,那么我可得到奥国方面的和平和合作。王妃,你知道吗?俄国沙皇也正在备战,只有与奥国合作方能对抗。十八岁可爱的公主就是我的人质。”他拿出鼻烟盒又看看上面的画像。他立起来,目光向四周扫了一下,口中哺哺地:“这屋子原来是这样的。”他似乎想把这间屋子里一切铭刻在他记忆里。他准备离去,我弯腰行宫廷大礼。他把手放在我头上,石轻抚摸我的头道,“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助你吗?”

  “是的,如果陛下肯叫人送上一份早餐,及一杯浓浓的咖啡。”

  他大笑起来,笑声仍是那样年轻。然后他大踏步的离开屋子,靴子叮当作响。

  早晨九点,我陪伴着皇后由后门离开杜勒雷宫。马车早在门口等候。她穿着一件皇帝由沙皇处带回来送给她的名贵貂皮大衣。约瑟芬脸上涂着很浓厚的脂粉,她看上去很甜,只是眼下露着一些青痕。

  “我曾希望波拿巴会与我道别。”约瑟芬轻声说着,把身子略为向车窗外探出,抬头望望杜勒雷官窗口。马车开始往前移动,窗口尽是些陌生面孔。

  “皇帝今天一早骑马到凡尔赛官,他预备去和他母亲住几天。”皓坦丝道。一路上大家默默相对。

  §一八一〇年六月底,巴黎

  出乎意料之外,我们十八岁的新皇后并不是一位如花似玉的美女,却是一位面貌平凡、近乎肥胖的女子。

  皇帝花费了五百万法郎重新装修杜勒雷官,使它焕然一新。婚礼隆重举行。接着宫中开了一个盛大舞会,一切和以往一样,华丽的舞厅,成千上万的蜡烛,海浪似的制服、衫裙。奏着法国国歌,皇帝、皇后由那些重重叠叠的门里走出。新娘应该穿浅红色衣裙,据说这是奥国风尚。玛丽·路易丝穿了一身浅红色衫裙,上面镶满了钻石,立在皇帝身旁,她显得非常高大,胸脯高耸,脸上看不到什么化装,面如满月,天蓝色眼睛。她的发色很美,是金黄色,技巧的堆在头上。这时大概没有人再会想到约瑟芬的孩童型的发圈了。我不由感慨万千,这个世界是“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玛丽·路易丝不停的微笑着。当然,她自小已被训练成这种习惯。我猜想她由孩提时起,心中已深恨拿破仑,但现在却奉父命来嫁给他。

  皇帝、皇后站在我们面前,皇帝向皇后介绍我道:“这是彭特·卡福王妃。彭特·卡福王子是法国一位元帅。”

  我向皇后行宫廷大礼,并吻了她那茉莉花香的手套。她那对蓝色眼睛注视着我,但她并未笑。

  当皇帝、皇后坐下后,乐队开始奏维也纳华尔兹舞曲。朱莉走来,拉我一同进入邻室坐下,我们共饮香槟。

  “不知皇后可曾想到她姑母以前也曾住在杜勒雷宫里?”我道。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朱莉诧异道。

  “现在的新皇后是以前玛丽·安东纳皇后的侄女呀。”

  “玛丽·安东纳皇后?”朱莉睁大眼睛。

  “是的。”

  这时一阵香风把宝莉送了过来。她用手环抱我的肩道:“皇帝说玛丽·路易丝已怀有身孕了。”接着她笑得有如花枝招展。

  “真的,什么时候知道的?”这是朱莉。

  “昨天,”一阵香风又飘走了。

  朱莉立起身:“我必须回到宝座室了。”她走后。我四处寻找强·巴勃迪司。他正倚在窗前,带着无所谓的神情看着人群。我走过去道:“我们可以回去了。”他点点头,挽着我手臂。这时,忽然泰勒郎立在我们面前,“亲爱的王子,这班绅士们希望我把他们介绍给你。”泰勒郎道。他身后立着数位出奇高大的、穿着外国制服的军官。深蓝色,装饰着蓝与黄的饰带。

  “这位是瑞典大使馆内的白拉伯爵。这位是黎德上校,他特地前来向皇帝、皇后道贺。另一位是蒙纳男爵,才由瑞典赶到此报告不幸的消息。他是以前卢卑克蒙纳将军的侄子。王子,你一定还记得吧?”泰勒郎道。

  “当然记得。黎德上校,你是否是联合党派首领之一?”高人弯腰行礼。泰勒郎回头向我道:“你看,亲爱的王妃,王子对于瑞典政情多么熟悉,联合党派是赞成挪威与瑞典同盟的。”

  蒙纳男爵道:“政府派我前来报告一件不幸事件,就是克利司汀·奥格司特司王皇位继承人,已意外身亡。”

  强·巴勃迪司紧抓着我的手臂,只是短暂时间,立即安静地道:“真是不幸,绅士们,我为贵国感到惋惜。”

  一段静默。

  “继承人是否已选定?”这是泰勒郎,音调安闲、礼貌,而含有兴趣意味。我看看蒙纳男爵,奇怪的是,他却目不转睛地望着强·巴勃迪司,象似想在他脸上寻获答案。我再看看那仁黎德上校,更不了解的是,他也凝视着强·巴勃迪司。这时蒙纳男爵说道:“八月二十一日,瑞典议院将举行会议,决定谁将继承王位。”

  又是一段莫名其妙的静默。

  “我万分惋惜,请向贵国致意。”强·巴勃迪司答道。

  “没有其他的话吗?”蒙纳男爵冲口说道。

  “再会,绅士们。”说完,强·巴勃迪司拉着我手臂急急走出。

  回到家中,强·巴勃迪司走进更衣幸,拉开绣金花的领带子。我说道:“这些年来,我早就告诉你,元帅制服对你太小了。”

  “是的,太小了。我的小女孩,天真的小女孩,你说得对,太小了,实在太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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