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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一


  我们在情况室开会,我喜欢这个地方,因为在椭圆形办公室开会往往带有一种闲聊式的无拘无束的情调,人们不断喝着咖啡,两眼向外看着玫瑰园,很难集中精力讨论问题。这一天,由布伦特·斯考克罗夫特主持会议,他简明扼要地摆出两个选择方案。“我们现在是在‘丫’字形的交叉路口。”他说。如果我们走驱逐伊拉克军队的这条路,马上就会产生另一个关键问题。我们是不是要设法得到联合国授权使用武力的决议?如果我们得不到联合国的支持,我们是不是准备同其他志同道合的盟国不顾一切地去干?当时吉姆·贝克即将开始他的欧洲之行,我们谈论到他可望从我们的朋友那里得到多大帮助。我们接着讨论必须不让以色列参战的超级敏感问题。如果把阿拉伯国家联合起来反对一个犯错误的兄弟国家,它们无法容忍的一件事就是与以色列并肩作战。

  最后,总统说:“好啦,让我们听一听科林怎么讲吧。”

  我把我的透明塑料膜地图放在图架上,打开钢笔式激光指示棒。总统面露微笑。我开始说:“我刚从利雅得回来,我可以向诸位报告,第一阶段的任务正在完成。我们很快就能完成保卫沙特阿拉伯的军事部署。到12月初,最后1个师、最后1个连、最后一根帐篷杆都将到位。”我接着详细地说明每一个部队的配置位置,以及诺姆准备怎么样来打一场防御战。在就保卫沙特的问题谈了约10分钟之后,我翻出了一张新的透明塑料膜地图说:“这里是我们怎么样发起攻势,把伊拉克军队赶出科威特的设想。”总统俯身向前,这是他久等想听的话。我讲述了空中战役行动,接着谈到从正面实施助攻以牵制科威特境内的伊拉克占领军,同时在西翼发动主攻,以一个左勾拳切断伊拉克军队与后方的联系。

  我一讲完,斯考克罗夫特就问:“我们谈到的是多少兵力?”

  “用于防御阶段,大约近25万人,”我说,“但是,如果总统决定进行这样的进攻,我们还需要更多的兵力。”

  “还要多少?”斯考克罗夫特问道。

  “差不多一倍。”我说,“大约还要20万部队。”

  “哇!”斯考克罗夫特脱口而出,他的惊讶之声得到屋子里其他人的共鸣。我看了看总统,他没有眨眼。迪克·切尼补充说。他和各军种参谋长们(早些时候我们已向他们通报过此计划)都一致赞同这个进攻计划。

  布什总统再次问到空中力量:“科林,你是否确实有把握空中力量不能达到目的?”

  我说:“如果炸弹一落下来,伊拉克军队就夹着尾巴逃跑,那我就是军队中最幸运的人。如果伊军在空袭下果真逃跑了,那你可以拿我的薪金去支付部署地面部队的费用。”但是,我提醒在场的人,历史上还没有过单靠空中力量就打赢一场战争的战例。

  我们考虑给萨达姆发一份最后通牒,要他在某一日期前撤出去,不然就把他赶出去。吉姆·贝克建议截止日期是2月1日。“如果我们把话说出去,我们就必须说到做到,”我说,“我们必须做好投入战争的准备。”

  总统再次点头称是。他按老习惯让大家又扯了一会儿,随后他中断大家的闲扯,说:“好了,就这么干。”我们有了一项决策。如果制裁不起作用和伊拉克军队仍在科威特,我们将在3个月后发动战争。

  11月8日,中期选举之后不久,布什总统宣布另外20万美国部队正在开赴海湾途中,他正确无误地确定了他们的使命:“确保联盟有足够的进攻性军事力量。”国会中叫嚷之声不绝于耳。是不是这个被有些人指摘为“胆小鬼”的乔治·布什想通过发动一场战争来证明他有男子汉的气概呢?这场全国范围内的争论开始呈现出类似60年代对越战问题的鹰派与鸽派之间论战的尖刻性。

  11月29日,联合国投票表决是否批准使用军事力量把伊拉克军队赶出科威特。第678号决议显示出文件出于多人之手通常有的含混其辞。吉姆·贝克要求用直截了当的语言,主张写明“使用武力”。但是,苏联外长爱德华·谢瓦尔德纳泽则要求用词不要太露骨。他们取得妥协,改用“可以使用一切必要手段”。这无关紧要。通过委婉用语射出的子弹仍是子弹。安理会以12票对2票通过了该决议,古巴和也门投反对票,中国弃权。这一天具有重大的历史意义。如果进行战争,美国和苏联自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第一次不是对立者。

  这个议案在联合国获得通过堪称本世纪外交史上的一个重大事件。在这一胜利中乔治·布什的功劳最大,大力协助他的吉姆·贝克也功不可没。在第678号决议通过之时,主要通过椭圆形办公室对外的电话联系,与有关国家形成了一个引人注目的多国联盟。这时,有13个北约成员国派兵参加多国部队,其中英国和法国派出了大部队。差不多所有阿拉伯国家都参加了多国部队,其中埃及和叙利亚派出一支5万人的联合部队。刚摆脱苏联桎梏的国家,如捷克斯洛伐克、波兰和保加利亚也参加了多国联盟。像孟加拉、塞内加尔、索马里和扎伊尔等贫穷国家则保证尽力支援。35个国家提供了人力、武器装备或金钱。与美军一起部署的盟国部队多达20万人。

  联合国决议清楚地说明任务仅仅是解放科威特。不管我们多么蔑视萨达姆,也不管他干了什么,美国从来不打算瓦解他的国家。在前10年内,我们在波斯湾的劲敌是伊朗,而不是伊拉克。我们希望伊拉克继续是对伊朗的威胁和抗衡力量。我们的阿拉伯盟国决不愿意在科威特境外插足。南面的沙特阿拉伯不希望伊拉克的什叶派政权中断;而北面的土耳其则不希望从伊拉克分裂出一个库尔德族政权。我们也知道只有一半多一点的伊拉克军队投入科威特。其余的部队仍在伊拉克,能够维护内部秩序和抵御仍然是敌对的伊朗。在我所参加的历次会议中从未研究过肢解伊拉克、占领巴格达或改变伊拉克政权形式的问题。我们希望萨达姆在即将来临的风暴中垮台。但是消灭他本人不是一个公开宣布的目标。坦率地讲,我们希望在战后的海湾地区仍然屹立着一个萨达姆垮台后的伊拉克。联合国给我们下了进军令,总统打算在该进军令的范围内行事。

  调集的反对萨达姆·侯赛因的部队和力量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盟军在诺曼底登陆作战以来从未有过的。我感到惊异的是,面对这样强大的敌人,萨达姆毫无惧色,竟连眼睛眨都没有眨一下。他对制裁无动于衷,对防御性的兵力集结和进攻性的兵力集结都无动于衷;而现在对联合国授权动用武力的决议也无动于衷。他仍然继续在通向灾难的道路上飞奔疾驰。他不会不知道他将失败,但只要他能掌权,他显然甘心以伊拉克人死亡的代价来支付他对科威特冒险之举的费用。从一开始起,总统的直觉就是正确的。他从感恩节视察部队归来曾对我说过,制裁起不了作用。我们不得不采取的行动已经势在必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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