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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迪斯累里的迷魂汤自然是令人亢奋、迷醉。正如迪斯累里所想象的那样,那个“可爱”的女人是完全被他所征服了。在经历了居丧的漫漫阴霾,又经历了格拉斯顿拘谨刻板的冷漠之后,她像阳光下的花朵在迪斯累里的热诚里开放了。迪斯累里生动短小充满热情幽默的解释与公函使她从长时间的繁杂琐细之公事中解脱出来,笑容回到了那个丰满之女人的脸上。迪斯累里所描绘的帝王气息使她心乱神迷。只要迪斯累里一出现在她面前,她的脸上那久已逝去的青春的光艳又焕发出来,她甘愿为他做任何事情。每逢圣诞节,迪斯累里照例要收到从温莎送来的一册带插图的簿子。春天里,女王常常亲自带领侍嫔们去奥斯本的树林里采集鲜花,而这一束束鲜花最终都插到了迪斯累里之卧室之中。她的温情与厚爱始终缭绕在迪斯累里之周身。迪斯累里曾向一位朋友谈起他觐见女王的情形,那情形足以说明女王在喝了迪斯累里“迷魂汤”后之醉态:

  “若要描述我的觐见,我只能对您说我真的以为她就要拥抱我了。她面带微笑,侃侃而谈,像只小鸟在房间里飞来飞去”,他还向另外一个朋友谈及另外一桩事:“刚从奥斯本来的约翰·曼奈思说起仙女(这是迪斯累里对女王的特殊称呼——作者注)只谈论一个话题,那便是她的首相。据他所说,承她的美意,有关我的健康政府将作为内阁议题来讨论呢。”

  从迪斯累里这些沾沾自喜的语言中,我们除了看到女王那种迷狂之醉以外,又不能不发现,在迪斯累里那里,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游戏。他是这场游戏的导演与看客,他灌醉了女王而自己却十分清醒,正是这场游戏使他产生了巨大的成功感,也使他在政界中狐假虎威、如鱼得水。

  但是随着这场游戏的深入,游戏的导演者也被自己的作品所迷惑了,如同梅尔本当初一面吻着年轻女王的手一面热泪纵横一般;迪斯累里也没有能抵抗住游戏成功所带来的巨大的诱惑,他飘飘然,甚至忘乎所以,一脚踏入了游戏之中。他分不清哪是虚伪的游戏哪是真实的生活了。

  他怀着征服女王的目的,到头来却又被女王的真诚所征服,飘香的花朵使他晕头转向,得意忘形。女王送给他几束雪莲花,他竟感动得如同一个多情而浪漫的诗人:

  昨天傍晚,在白厅花园里接到一个精美的盒子,上有御笔题字,当我打开它时,最初我以为是陛下恩赐我的殊勋宝星。而我也确被这一美妙的幻觉所深深打动。时值盛宴,满目皆是勋章绶带,我抵御不住诱惑,在胸前佩上几朵雪莲花,以显示我亦承蒙皇恩的宠幸。后来,夜半三刻,我突发奇想,莫非这一切皆是幻境,也许这仙女的礼物来自另一位君王:泰坦妮娅女王(莎士比亚戏剧《仲夏夜之梦》中的仙后——作者注),她正和她的臣属在一个风光旖旎、四周环海的小岛上采集鲜花,散播神奇的花瓣,得之者据说将心醉神迷。

  如果说当初他许诺女王应当有一个“真正之王位”在某种意义上还只是吊吊胃口的话,那么随着他们交往之加深,他愈来愈觉得如果真的那样,对他迪斯累里来说只能是好事。他常常产生这样的幻想,威严的帝王高高在上君临一切,而只有他能与之自由散步倾心交谈,他甚至想入非非,想象侠骨柔肠的自己与仙女维多利亚将是如何亲密无间地融为一体,那真是一个令人激动的太虚幻境。“我爱女王,她也许是这世上惟一我爱的人”,迪斯累里向一位夫人这样表露,声音有些嘶哑。

  所以迪斯累里终于由花言巧语走向实际行动,去怂恿支持女王拥有更多的权力与尊严。他曾以首相的全部威信怂恿女王说她拥有解散受下院大多数拥护之内阁的合法权利。他不仅将内阁日常事务的进程随时向女王报告,而且将每一个成员在讨论中所扮演的角色透露给她。迪斯累里的举动令人大跌眼镜。因为按他的建议,女王也拥有解散由他组成之内阁的权力。但迪斯累里知道,这种理论上之可能在他这里却是不会发生的,除非女王之权力发展到可以取消内阁不设首相的地步,但那样一来岂不有更好的位置去等着他?岂不离他所梦想的太虚幻境迈进了一大步?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迪斯累里抛出了一个提案,说英国女王应成为印度皇帝。维多利亚如同服了一道兴奋剂,迫不及待地敦促首相立即将其提议付诸实现。而迪斯累里也冲破内阁之阻力,竭力促成此事。1876年5月英国议会通过了加封维多利亚为印度女皇的议案;1877年1月1日,维多利亚正式宣布即位。一向简朴的维多利亚穿着珠光宝气的礼服,女王皇冠上那颗早年从印度拉合尔掠夺而来的叫做“科伊努”的重109克拉的巨大宝石闪闪发光。整齐的皇家仪仗队奏起了英国国歌。无论是维多利亚还是所有在场的大臣都被这雄壮而华贵的场面所浸染。他们为自己作为殖民者的无耻行径而沾沾自喜。迪斯累里更是陶醉其中。仪式结束后,他紧随着富贵的仙女前往温莎共享晚宴,他的华彩艳丽、激情充沛的致词以及飞扬的神采与举止已然表明,他当初端出的迷魂汤醉倒了女王也醉倒了自己。

  二、一个妖魔被轻率地从魔瓶里召出,现在她要一显她那无边的法力了。

  迪斯累里轻率地打开了魔瓶。维多利亚骨子深处的那种强大的权力欲与征服欲连同她那份无人能阻挡的任性重又被唤醒了,而且较以前更加疯狂与强烈。仙女变成了妖魔,独裁与专横之幽灵再次在伦敦之上空徘徊、荡漾……

  维多利亚矮胖的身躯裹着黑色丝绒的褶裙佩着平纹纱的饰带,颈项上挂着沉甸甸的珍珠。她的步子从容而傲慢,她的表情冷静而严肃,暗暗地透出一股专横之气,无法掩饰她那种咄咄逼人的霸王之相。

  事实上,维多利亚对于政事之关注明显地较以前热心了。她开始从幽居中走了出来。她一开始还只是半正式地在伦敦露面,上救济院和音乐会,主持国会的开幕式,在奥尔德谢特检阅军队,颁发勋章。其时,自由主义运动已然落潮,平民们企图从维多利亚的复出中找回大英帝国极盛时的那种感觉,找回一种精神上之慰藉。欢呼声响彻在女王耳边,而迪斯累里的迷魂汤又总是不失时机地端了过来,女王之激情在一片鼓噪声中开始膨胀。

  1874年5月,刚将女儿嫁给维多利亚的次子爱丁堡公爵的俄国沙皇正在伦敦出访。根据预先的时间安排,沙皇20日离开伦敦,而维多利亚则于18日去巴莫罗度假。直到这日子一天一天逼近,人们才发现这个安排有一个极大的漏洞,作为主人的维多利亚怎么可以在客人要动身的前两天突然离去呢?何况这客人是尊贵而傲慢的俄国沙皇!

  但维多利亚却拒绝推迟自己的行期。从她的工作之紧迫性来看,她不是不可以推迟,她只是认定,那样一来岂不是屈从了沙皇吗?那她的被称做日不落帝国之女王的地位又何在?她的尊严神圣不可侵犯。所有的劝解都失败了,无论是外相德比还是王子威尔斯,维多利亚都无动于衷,她已决定18日去巴莫罗,那就得18日非走不可。

  直到迪斯累里出面,不知他又用了一些什么样的花言巧语,终于说服了女王同意再在伦敦多停两天,以便送走俄国沙皇。但这件事所体现出来的女王之固执与蛮横已让那些大臣们惴惴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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