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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战争与和平》的第3个特点是作家突破了“历史小说之父”瓦尔特·司各特建立的以历史事件为背景,以主人公私生活为主要描写对象的历史小说的诗学范畴。这里不是少数几个人物在历史面前表现自己的故事,而几乎是一整个民族在自己的遭遇和体验中经历着一整个时代。这里没有舞台和布景的透视,而经常是大规模的历史事件和历史运动在画面中心充分展开,本身就成为体现着作品的主题的重要形象之一。

  别林斯基曾高度地赞扬司各特注重从“书斋和寝室”的侧面描写历史人物,并把这种“家常化”的形象看作小说中的一大进步。托尔斯泰继承了司各特的这一传统,指出“库图佐夫并不总是手拿望远镜,指向敌人,跨着白马”。但是,要写出历史人物“和生活各方面的全部复杂关系”,他就不能满足于传统的轶事式的“家常化”了,而是在历史前进中的涡中去表现历史人物,塑造丰满的艺术形象,米哈依洛夫斯基——丹尼列夫斯基在《一八0五年亚历山大皇帝和拿破仑的第一次战争记事》中,记载了沙皇亚历山大一世和奥皇弗兰茨在大群将军簇拥下视察奥斯特里茨战场的情景,其中有一段著名的对话。托尔斯泰几乎一字不漏地把这段对话写进了《战争与和平》中,但他运用自己敏锐的艺术感觉,在这段史料之外辅之几个细小的动作描写,就对人物的内心活动作了准确的发挥。

  亚历山大一世毫无战争经验,却好大喜功,梦想充当欧洲的救主和获得打败拿破仑的荣誉。从亚历山大的神态里,我们看到了他的轻率和幼稚,特别是他那急不可待的虚荣心。他有意用一些漂亮的辞令吸引奥皇弗兰茨对自己统才能的注意。“但弗兰茨皇帝继续四下环顾,并没有听”。作家想必猜出了亚历山大一世当时的难堪,立即把这反映在随从们“面面相觑的脸上”。与这些人所关心的不同的是,作家从库图佐夫的话里辨出了另一种心情。库图佐夫深知这场战争的无益和残酷后果,因此他的回答虽然带有半恭敬半讥讽的口吻,却仍然十分坚定。“他恭敬地向前鞠着躬”,可他“不自然”地哆嗦了一下“上嘴唇,表明他为事态无法挽回而极其痛苦”。由于补充了这些生动的细节描写,作家以一则细小的史实写活了好几个有血有肉的历史人物。

  《战争与和平》还有一个突出的艺术成就,即具有鲜明的民族风格。作家认为,现实世界的艺术反映不只限于描写人的性格本身,还存在着再现生活多种形态的另一些方式——事件、民族和大自然的各种形象。

  在作品中,首先是它写出了绚丽的、富于民族色彩的历史画面。彼得堡贵族优雅的客厅,莫斯科嘈杂的市井,鲍古恰罗沃宁静的地主庄园,鲍罗金诺硝烟笼罩着的战场,处处都呈现着当时俄国的社会风貌。农民士兵,纯朴、憨厚,在战场上却是镇定乐观,诙谐风趣。一个炮弹过过来,一个士兵开玩笑说:“哎,差一点把我们绅士的帽子打掉”,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这里写的确实是俄罗斯士兵,是真正的俄罗斯勇士。

  当然,不仅农民,贵族也有体现。在托尔斯泰的心目中,贵族的先进分子也是同人民在一起的,也是俄罗斯民族的希望。尤其像罗斯托夫一家,儿子参战,为国捐躯,女儿深明大义,舍弃财产,帮助运送伤员,这种种义举都是同当时俄罗斯民族的感情是相通的,也是俄罗斯民族性格的生动体现。

  大量的自然景物、生活风俗的描写,更增强了作品浓郁的民族气息。风俗描写是历史小说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历史画面上不可缺少的生动色彩。人们往往以它为手段,把历史生活描绘得五光十色,趣味盎然。

  在《战争与和平》中,那春天泥泞的童山庄园和打谷场,那雪水浸泡的原野,那“腰围有两抱粗”的老橡树,那穿着漂亮印花布衫的俄国少女,使人仿佛看到了100多年前的俄国农村风光。还有像罗斯托夫家的冬猎场面,写得多么热闹,穿着哥克外衣、蓝裤子,挥舞着小马鞭驱赶坐骑围捕母狼的猎手,紧张惊险的打猎场面;猎后丰盛的晚餐,药酒、伏特加、腌蘑菇、乳酪黑麦饼、出巢蜂蜜,还有刚烤好的雏鸡、火腿、蜜饯、糖饯等等。晚餐捕捉唱歌、跳舞、狂欢。三弦琴弹出的民间曲调,六弦琴伴奏“大叔”跳的民间舞,这一切都洋溢着古老民俗的气息,使实次来到农民中间的娜塔莎激动不已,使她呼吸了俄罗斯的空气,感受了俄罗斯精神。

  《战争与和平》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它出版不久就销售一空,很快于1873年再版。像这样卷帙浩繁的巨著在几年内一再出版,被人们争相抢购,在当时的俄国确实并不多见。

  托尔斯泰的巨大才能令新老作家们欣然折服,比他年长的老作家冈察洛夫和屠格涅夫竟相夸赞。小说很快被译成外文,在西欧各国出版,受到许多国外作家的交口称赞。法国作家福楼拜赞赏该书“是第一流的作品”,称赞托尔斯泰“这是莎士比亚,这是莎士比亚”。

  经过6年多的辛勤劳动,托尔斯泰完成了英雄史诗《战争与和平》。但他仍然对俄国的历史感兴趣,1870年4月他在笔记本上又作了关于写作一部彼得一世时代的长篇小说的构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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