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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第三十二章 看似无情实有情

  托尔斯泰夫人变得越来越神经质。年轻时,她的妹妹曾讥笑过她的性格——顾影自怜,确信自己是个不幸的受害者。现在这种性格已发展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了。随便一件小事都会惹得她掉泪,歇斯底里大发作。

  1909年7月初,托尔斯泰接到邀请,要他去斯德哥尔摩参加第18届世界和平大会。托尔斯泰想去。他觉得,只有他才肯直言不讳地说出制止战争和普遍裁军的真理,人们肯听的也只有他的发言。他认为出席会议是自己的责任,但是他把出席大会的想法告诉夫人以后,夫人却大哭大叫,闹着要自杀,坚决不放他去。托尔斯泰只好放弃了这次旅行。

  托尔斯泰夫人想要对出版托尔斯泰著作的出版商起诉,但心里没有把握。恰好这年夏天托尔斯泰妹妹的小女儿列娜带着丈夫杰尼先科和两个孩子到亚斯纳亚·波利亚纳来作客。杰尼先科是新切尔卡斯克法院院长,托尔斯泰夫人便问他托尔斯泰过去那份出版和销售他的著作的旧委托书是否有效,杰尼先科回答说无效。托尔斯泰夫人便对托尔斯泰大发雷霆,喊道:“一家人都要讨饭去了,你却满不在乎。你想把一切著作的版权都交给切尔特科夫,让子孙挨饿!”托尔斯泰夫人一再要求把全部著作的版权都给她,托尔斯泰坚决不同意。托尔斯泰把手稿和日记复本都交给了切尔特科夫,夫人很生气。她焦虑不安,生怕得不到1881年以后写的那些还没有出版的著作的版权。她哭泣,喊叫,半夜闯进托尔斯泰的房间哭闹。她已失去理智,没有意识到她在扯断她跟丈夫的联系的最后一根线,没有想到她这是加速托尔斯泰的死亡。托尔斯泰在7月12日的日记里写道:“假如她(指妻子——引者)能知道并明白就是她一个人在扼杀我生命的屈指可数的最后几小时、几天、几个月就好了……”他于8月2日给切尔特科夫写信说:“整个这段时间我的生活过得很糟,心绪不好。没有爱,就没有快乐,没有生活,没有上帝。……我这个人很糟,越来越想死,以前是每天晚上想,现在每天早晨也想,而且这使我感到高兴。”

  托尔斯泰被家里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和众多的来访者弄得疲惫不堪,想找个清静地方休息一下。于是就决定去看看切尔特科夫。切尔特科夫一家这时住在莫斯科近郊的克列克希诺庄园里。在这里,托尔斯泰写了一份遗嘱,写明他放弃1881年以后所写著作的全部版权,谁愿意出版都可以,但出版的东西事先必须经过切尔特科夫审订。托尔斯泰和三个证人都在上面签了字。副本给了切尔特科夫,原本由托尔斯泰的女儿萨莎保管。切尔特科夫建议萨莎顺便到莫斯科找穆拉维约夫律师,了解一下这份遗嘱是否具有法律效力。归途,路过莫斯科的时候,萨莎去找了穆拉维约夫律师,穆拉维约夫律师认为这份遗嘱没有任何法律效力,答应起草一份具有法律效力的遗嘱。

  1909年11月1日,托尔斯泰在穆拉维约夫律师起草的新遗嘱上签了字,写明把全部版权交给长子谢尔盖、长女塔尼娅和小女儿萨莎,由他们转交社会共同享用。后来托尔斯泰决定写一份新遗嘱,把版权交由萨莎一人处理。1901年7月22日,在离家几俄里远的一个树林里,托尔斯泰坐在小树墩上亲手把遗嘱写好,跟三个证人一起在上面签了字。

  后来他还对小女儿萨莎说:“假如出版第一版著作剩下什么钱的话,最好能从你妈妈和哥哥那里把亚斯纳亚·波利亚纳庄园买回来交还给农民。”

  1909年9月底,托尔斯泰收到印度民族主义领袖、20世纪非暴力抗暴主义倡导者甘地来信。甘地在信里除了表示仰慕之情以外并介绍了印度消极抵抗者反对英国殖民主义者斗争的情况。他请托尔斯泰写一篇《致印度教徒》,谈谈不以暴力抗恶的问题。托尔斯泰欣然照办了。

  托尔斯泰夫人已精神错乱,据说这是一种妇女精神病的谵妄症状,越闹越凶。她坚决要求托尔斯泰把日记从切尔特科夫手里要回来,否则她就要不停地折磨自己,折磨别人。

  夜里,她又到托尔斯泰房间里大闹,托尔斯泰被折腾得一夜没睡,7月14日凌晨给她写了一封长信(尽管人近在咫尺)。这封信对理解托尔斯泰对妻子的态度和评价是很有帮助的,因此我们要多引一些:“一,现在的日记不给任何人,我要自己保管。

  “二,过去的日记我要从切尔特科夫那里取回来,由自己保存,大概要放到银行里。

  “假如你担心在我的日记里会有些地方由于一时感情冲动而写到了我们之间的分歧和冲突,而这些地方又会被将来敌视你的传记作者所利用,那么在我的日记里以及在你的日记里所表现的那种暂时的感情,无论如何也不能对我们的真正关系提供确切的概念。这些就姑且不去说它,假如你害怕这一点,那么有机会我可以很高兴地在日记或者书信里表明我对你的态度和对你一生的评价。我对你的态度和对你一生的评价是这样的:像年轻时一样爱你,这样的爱一直没有终止。尽管有各种冷淡的原因,可是我过去爱你,现在也还是爱你。我们停止了夫妻生活,这只能揭去真正爱情的伪装,这一点我就不谈了;使我们冷淡的原因是:

  第一,我对上流社会的生活越来越失去兴趣,越来越感到厌烦,而你却不愿意也不能够抛弃这一切,因为你内心没有产生我的这些信念的基础。这是很自然的,我不为此怪罪你。

  “……如果我说的话使你感到不愉快,那就请你原谅。不过我们之间现在发生的事极其重要,所以必须不惧怕讲出全部真情,并且听完全部真情。第二,你的性格最近几年来变得越来越急躁、专断和任性,这些性格特征的出现不能不使感情的表现冷淡下来,但冷淡的不是感情本身。这是第二点。

  “第三,是一种主要的也是不幸的原因,你我在这方面都是同样没有过错的,那就是我们在对生活的意义和目的的理解上完全是相反的,我们对生活的理解完全是直接对立的:例如生活方式、对人的态度、对生活资料、对财产的态度等等,我认为财产是一种罪恶,而你却认为是必需的生活条件。我在生活方式上希望和你不要有分歧,就屈从于使我感到痛苦的生活条件,而你却认为是我对你的观点的让步,于是我们之间的误会就越来越大了。还有其他冷淡的原因。过错,我们俩都有,但我不去讲它们了,因为这于事无补。主要的问题在于,尽管过去存在一些争吵,我仍然爱你,珍惜你。我对你和我的共同生活作如下评价:“我是一个放荡的在性生活方面非常堕落的人,我娶你这个纯洁、美丽、聪慧的18岁的姑娘时已经不年轻了。尽管我过去是肮脏的、不道德的,但你却和我一起差不多生活了50年,你爱我,过着勤劳艰苦的生活,为我生育、抚养、教育和照管孩子,照管我,没有屈服于任何一个像你这样的充满活力、健康美丽的女人很容易被征服的那些诱惑,纯洁地生活过来了,我不敢对你有任何责备。至于你没有在我的特殊的精神活动中追随我,那我不能责备你,因为每个人的精神生活是他自己和上帝的秘密,别人不能对他有任何要求;假使过去我这样要求过你,那是我的错,我的过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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