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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乔治·皮杜尔总理代表法国,对甘地不幸逝世表示哀悼。他在唁电中指出:“所有相信人类博爱的人,将永远为甘地逝世伤心地哭泣。”甘地的第一号政敌筒·斯马茨元帅从南非拍来唁电,他不得不承认说:“全人类的巨擘刚刚离开了人世。”在梵蒂冈,教皇庇护十二世盛赞甘地是“和平事业的捍卫者和基督教徒的朋友”。中国人、印度尼西亚人和其他殖民主义统治下的广大人民对亚洲独立运动的先锋的去世感到震惊。在华盛顿,哈里·杜鲁门总统指出:“全世界同印度一起悲哀地哭泣。”

  在莫斯科,难以计数的群众来到印度使馆,在印度驻苏联首任大使、尼赫鲁的妹妹V·L·潘迪特女士设置的吊唁簿上签名,对甘地去世表示哀悼。

  穆罕默德·阿里·真纳在慰问电中写道,“面对死亡,一切争论已不复存在,因为甘地是印度教派空前的最伟大人物之一。”当真纳的一位同僚鼓足勇气指出,甘地的影响远远超过他所属的教派范围时,穆斯林领导人表示不同意这种看法。半个月前,为了维护印度穆斯林的安全,拯救巴基斯坦岌岌可危的财政局势,甘地置自己的生命于不顾,然而真纳对此无动于衷。

  “不,同往日—样,他只不过是一位伟大的印度教徒。”真纳驳斥对方说。

  不言而喻,印度有幸向圣雄致以感人肺腑的敬意。《印度斯坦旗报》用通栏标题表达了这种心情。这家报纸的头版全部套黑,以特大号字发表了一封简短的唁电,表明这一事件引起的巨大反响:

  “圣父甘地被他自己的人民杀害了,为了解放他们,他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人类历史上第二次受难发生在星期五,一千九百一十五年前,耶稣也在这一天被判处了极刑。圣父,宽恕我们吧!”

  * * *

  午夜之后,圣雄的遗体从比尔拉寓所的平台上移了下来。直至凌晨,它再次属于和甘地一起度过清苦生活的人:侄孙女摩奴和阿巴、秘书普雅雷拉尔·纳西尔、儿子拉姆达斯和迪瓦达斯、以及为数不多的门徒。甘地一生的最后一年,这些信徒们和他朝夕相处,同甘共苦。

  按照印度教的正规传统习俗,摩奴和阿巴在甘地卧室的大理石地面上撒下牛粪,然后在上面放置灵床。两位少女在甘地的儿子的帮助下,为死者洗了身体,然后用圣雄的一位亲友纺织的土布丧尸布缠包了遗体,最后把遗体放置在铺有土布床单的灵床上。一位婆罗门祭司在死者的胸前涂抹一层檀香膏沫和藏红花花粉,摩奴在他的额上点了一个吉祥点。阿巴和摩奴用月桂树叶在甘地的头部周围组成了“唵,罗”①字样,然后用花瓣在脚下组成神圣的“摩”字音节。此刻是凌晨三时三十分,甘地生前往往在这个时刻起床晨祷。亲友们坐在遗体周围,低声唱起长别赞美歌:

  ①这里指罗摩神。

  “你身入黄土吧,因为你与大地结为一体;你净洗身体,穿上新衣吧。你一去不回还。”赞美歌声声悲切,不时被哽咽声打断。

  巴布的遗体归还给在寓所外面焦急不安地等候着的人群之前,亲友们为他作了最后一番打扮。他们知道,甘地生前极端厌恶为死者佩带花环的风俗。迪瓦达斯于是在父亲的颈项周围放置一只用棉花团制作的简朴项链,棉花球同他那天下午纺线时用的棉花团一样,莫汉达斯·卡拉姆昌德·甘地将佩带着这件惟一装饰物走向冥间。

  * * *

  整整一夜,印度人民从四面八方过来,向他们的玛哈德玛表示哀悼。号啕声、呜咽声和哭泣声惊天动地,响彻街区上空。黎明时刻,灵床再次移到平台上。圣雄甘地面色安详,受伤的胸部覆盖着鲜花,向他的亲爱的人民最后告别。

  上午十一时许,灵床放置在军车上。军车将穿过沉浸在悲怆气氛中的首都,然后来到甘地在人世间的最终目的地——拉杰加特火葬场。这里距亚穆纳河不远,是火化历代国王的场所。

  贾瓦哈拉尔·尼赫鲁泪流满面,两眼红肿,他和瓦拉布贝·帕泰尔一起帮助摩奴和阿巴完成葬仪的最后准备工作。他们在遗体上覆盖白红两色的布单,象征死者毫无憾意地走向冥间。随后,他们为国父走向火葬场时盖上极为荣耀的外衣:独立印度的红、白、绿三色国旗。

  印度军队司令罗伊·布克将军,负责指挥葬礼仪式。这位英国爵士视察了葬礼行列。具有尖刻讽刺意味的是,这是他第二次亲自安排莫汉达斯·甘地的葬礼活动。一九四二年,这位不屈不挠的瘦小汉子进行闻名于世的二十一天绝食,以顽强的意志与死神搏斗,当时正是罗伊·布克负责为他准备后事。

  为了尊重甘地厌恶现代机械化的思想,载运遗体的平板柩车不使用发动机作为动力,而由三军的二百五十名士兵用四条长麻绳牵引。

  英国将军一声令下,送葬队伍徐徐移动,穿过聚集在比尔拉寓所前的黑压压人群。送葬行列以四辆装甲车和总督卫队的一个骑兵队为前导,象征路易斯·蒙巴顿向英国长期凌辱的人表示哀悼。有史以来,副王古老卫队的骑兵们第一次向一位印度人致敬军礼。灵车过后,人群海潮似地涌上来,跟随在送葬行列的后面,他们当中有政府各部部长、出卖苦力的人、各土邦王公、清洁工人、各省省督和佩带面纱的穆斯林妇女。他们代表印度的不同种姓、不同教派、不同种族和不同肤色的群众,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的痛苦之中。

  在通往亚德纳河的长达八公里的路上,到处撒满玫瑰花和茉莉花;到处是人山人海,人行道上、河堤上、树枝上、窗户口、房屋顶和电线杆上,数十万印度人等候瞻仰圣雄的遗容。

  农夫朗吉特·拉尔紧紧抓住路灯杆,站在那里等候送葬队伍到来。昨天晚上,他赶了整整一夜的路程。当送葬行列缓缓来到他的脚下时,他看到了那位名振寰宇的人的面孔,顿觉一股感激之情涌上心头。“是他给我带来了自由。”朗吉特·拉尔暗自说道。

  阿伦·坎贝尔·约翰逊站在蒙巴顿宫殿的屋顶,远远望去,发觉帝国经常在那里举行庆祝活动的闻名大道,此刻变成了人的海洋,他不禁陷入沉思:为击败大英帝国作出重大贡献的人,“在去世之际享有的荣誉,远远超过历届副王的梦想”。苍天也向他表示敬意。灵车途经市政府监狱的高大围墙时,印度空军的三架达科他式飞机撒下一片片玫瑰花瓣。印度的大救星曾在这里被关押过。

  整整五个小时,长得望不见首尾的人流不断增加送葬人。送葬队伍来到了亚穆纳河河滨广场,火化遗体需用的木材已在砖石灵台上准备妥当,这时,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数十万名信徒,好像波涛汹涌的海水一样向前拥挤。女摄影记者玛格丽特·布尔凯·怀特凝观看跟前的人群,不禁想道,“勿庸置疑,地球上从未聚集过如此众多的人群。”她估计送葬队伍多达一百万人。

  在万头攒动的海洋里,空军部队的士兵们组成一道围墙,负责保护上百名各界知名人士的安全。路易斯·蒙巴顿的高大身影在柴堆前显得尤为突出。

  当圣雄的儿子和侄孙女将遗体抬过头顶时,一股强大的人流猛然间向前推动。在势不可挡的潮流的涌动下,站在前排的人几乎要被抛进火堆里。蒙巴顿意识到情况危险,于是吩咐各部部长、名人显宦和各国使节后退二十余米。然后他和妻子首先坐在地上,同时示意大家也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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