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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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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奴和阿巴同样也感到神经紧张。此刻,她们的手表指针指向十七点零十分,然而甘地仍然继续在和帕泰尔谈话。他一向对失约深恶痛绝,尤其不能容忍出席祈祷会的信徒们等待自己。但是,由于他和帕泰尔讨论的语气非常严肃,因而任何人不敢打断他的谈话。摩奴无可奈何,最后示意甘地看看手表。甘地掏出挂在腰带上的英格索尔老表,然后猛然站起身来。“哎呀!请您原谅我。我已经耽误了与神的约会。”甘地对帕泰尔说道。 甘地来到了院子,平日陪送他的人员早已等候在那里。今天,这支人数不多的行列中少了两名成员。往日,年轻的女医生苏悉拉·纳耶尔通常走在甘地的前面,至今她尚未从巴基斯坦回来。此外,接替伤风感冒的警察局副局长的警官,今天也没有出现在甘地的身边。由于市政部门的职员们计划明天举行罢工,他突然被召回到警察局指挥部。 像平日晚课一样,摩奴手里拿着圣雄的痰盂、眼镜和反省录。她和阿巴分别站在甘地的两边。甘地亲切地把手臂支撑在“拐杖”上,然后动身来到晚祷会场。 为了节省时间,甘地没有像平日那样绕过院子,而是径直穿过院子来到会场。一路上,他絮絮叨叨地责怪两位少女,抱怨她们没有提醒他注意时间。 “我为什么需要看表呢?我指望你们提醒我注意时间。你们知道,我决不允许自己迟到一分钟。” 甘地来到通往草坪的四级石头台阶时,口里仍然不停地低声埋怨两位少女。信徒们已经聚集在草坪上等候甘地。这天下午,天气晴朗宜人。当圣雄出现在信徒们面前时,晚霞在他的面部撒下一层金色光芒。甘地从侄孙女的肩上把双手收回来,然后独自一人走上台阶,双手合十地频频向信徒们致意。顿时,卡卡雷听到人群中发出一片充满崇敬之情的声音:“圣父,圣父”。 维斯努·卡卡雷后来回忆说: “这时,我把身体转向右边,我看到纳图拉姆也转向这边。突然,我们发现,站在我们前面的人向两边散开,以便为甘地一行让出一条通道。圣雄甘地走在行列的前面。在这一刹那间,纳图拉姆的双手放在衣服口袋内。后来他伸出左手,而右手仍然放在口袋内,紧紧握着那支手枪,然后用拇指打开了手枪的保险卡槽。 纳图拉姆顷刻间下定了决心。现在刺杀甘地的时刻已经到来。他刚刚看到,天公作美,—个比原来想象要好得多的绝好机会来到了。他只需向前迈出两步,站在狭窄通道内前面。两步仅仅需要三秒钟时间。下手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几乎可以说是件下意识动作。但是,最严峻的时刻,是拔枪射击,迈出确保刺杀万无一失的第一步。” 这时,摩奴突然看到一个人从人群中挤出来,“他身材肥胖,身穿一件土黄色军装”。 卡卡雷一直注视着纳图拉姆。他供认说: “我看到纳图拉姆从右口袋内掏出手枪,尽量把武器藏在手心里,然后向圣雄致以崇高的敬意,感谢他为国家作出贡献。当纳图拉姆距我们两米远时,他径直胡圣父甘地的对面走去,我看到他手里紧紧握着手枪,身体微微向前弯曲,口中低声说道,‘圣父甘地,您好。’” 摩奴以为此人想要抚摸甘地的脚,于是伸手礼貌地将他推开。 “兄弟,巴布已经迟到了二十分钟。”摩奴说道。 纳图拉姆·戈德森猛然推开摩奴,手里挥舞着贝雷塔手枪。他紧紧扣动手枪扳机,用枪口顶着赤裸的胸膛一连放了三枪。 当摩奴俯身去拾落在地上的眼镜和反省录时,她听到了第一响枪声,于是急忙站起身来,这时她看到,敬爱的巴布仍然双手合十,好似他想迈出最后一步,向前来参加晚祷会的信徒们致意。殷红的血液渐渐染红了洁白的土布拖地。“主啊!”甘地喃喃而道,随后徐徐倒在草地上,双手始终保持着生命最后一息的合十姿势,好像以此向刺客敬献礼物和表示致意。拖地一角的凹陷处淤积了一大片鲜血,摩奴看到那只破旧英格索尔怀表躺在那里,时针正好指向五点十七分。十个月前,甘地曾为这只怀表被人偷走而难过落泪。 * * * 路易斯·蒙巴顿骑马散步回来时,获悉甘地遇刺身亡的噩耗。同成千上万名印度人即将提出的问题一样,他的第一句话首先涉及一个必须立即予以答复的问题: “凶手是谁?是穆斯林还是印度教徒?” 在总督的宫殿内,眼下任何人尚不清楚究竟谁是凶手。 数分钟后,在新闻专员阿伦·坎贝尔·约翰逊的陪同下,路易斯·蒙巴顿来到了比尔拉寓所。 比尔拉寓所的大门前聚集了很多人。正当海军上将吃力地在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时,突然一个满面怒气的人声嘶力竭地叫嚷道: “是一名穆斯林枪杀了圣父甘地!” 人群顿时鸦雀无声。蒙巴顿也停下了脚步。 “您简直发疯了!您要知道,正是一位印度教徒枪杀了圣维甘地!”蒙巴顿大声地叫喊道。 “何以见得?”阿伦·坎贝尔·约翰逊神情愕然地向蒙巴顿问道。 “天晓得。”蒙巴顿回答道:“但是,如果凶手是位穆斯林,印度必将经历一场世界迄今尚未经历的大屠杀。” 和蒙巴顿一样,在场的绝大多数人怀着同样焦虑不安的心情,印度广播电台台长为此采取一项特别决定:严禁立即播发甘地逝世的不幸消息,继续播送正常节目。 在此期间,军队和警察负责人指示部队在印度全国处于戒备状态。 十八时正,即甘地遇刺身亡四十三分钟后,印度人民从一项公报中获悉,为他们带来自由的人已经与世长辞。公报的每一个字经过审慎推敲: “圣雄甘地于今天下午十七时十七分在新德里遇刺身亡。刺客是位印度教徒。” 印度逃脱了一场大屠杀,现在它只有在内心深处痛苦地哭泣。 * * * 甘地被抬进了房间,数分钟前,他曾在这里手摇纺车。人们把他放在卧榻上,阿巴在血迹斑斑的拖地上覆盖上被子。人们开始收拾甘地的惟一财产:木纺车、他刚才走向刺客时穿的那双拖鞋、三只小猴雕像、一本《薄伽梵歌》、一只怀表、一个痰盂和他从耶拉维达监狱带回来的纪念物——一个金属洗脸盆。 路易斯·蒙巴顿来到现场时,房间内已经挤满了人。尼赫鲁面色惨白,蹲在地上,背靠墙壁,漂亮的面孔上眼泪纵横。帕泰尔坐在尼赫鲁的身边,对他来说,刚才的意外事件好像是一声晴天霹雳,他默默地凝视着眼前那位刚刚离开他的人。一阵单调的柔和声音笼罩着整个房间。原来,圣雄周围的妇女们勉强忍住眼泪和悲痛.开始吟诵《薄伽梵歌》经文。房间内点燃了数盏油灯,在摇曳的灯火照耀下,裹尸布变成了金黄色的光环。香烛静悄悄地燃烧着,散发出阵阵檀香木和麝香的芳香。 摩奴默默地流着眼泪,不时用手亲切地抚摸亲爱的巴布的前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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