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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你病了吗?”

  “没有。”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苏列尔没有理会妻子,只是郁郁不安地躺在沙发上。过了一会儿,他喃喃自语道:

  “让他自己去导好了,随他爱怎么办就怎么样办吧。”但他的恼怒没有持续多久,就有女仆进来说,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在厨房里,问他是否可以进来。苏列尔一听就从沙发上跳起,忍不住哈哈大笑:

  “为什么呆在厨房里呢?”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如此谦逊,使他感到意外。他连忙跑出去迎接朋友。

  “我的亲爱的苏列尔,”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诚恳地说,一面紧紧地握苏列尔的手,“自然我不坚持……”

  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能使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这样对待他。像当年曾和梅耶荷德建立戏剧研究所一样,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再次同他的好助手苏列尔携手共创第一研究所,后来命名莫斯科艺术剧院第一研究所。研究所成员是青年演员。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把即兴表演作为给研究所讲授课程的一种练习,并将二者结合起来,由他授课,苏列尔指导学员作各种练习。

  苏列尔把自己的全部聪明才智和心血都贡献给这个研究所了,在推行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体系”的工作中尽了最大的努力。

  研究所中,一个很有天才的学员在排练时,受到挫折便垂头丧气。但只要鼓励他几句,他就会振作起精神来。后来,苏列尔干脆做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很有才能。”只要那个学员一气馁,苏列尔便让人打出这个标语牌来……

  在第一研究所的四年时间里,由苏列尔领导成功地演出了狄更斯①的《炉边蟋蟀》和另一作家的《“希望号”的沉没》等剧。《炉边蟋蟀》是研究所的最高艺术成就。它之于研究所,正如《海鸥》之于莫斯科艺术剧院。

  ①狄更斯(1812—1870)英国著名作家。

  苏列尔早年过流浪生活时患上了慢性肾炎。在研究所里他忘我地工作,过度的劳累勾起了宿疾,他竟一病不起了。

  在卧病期间,苏列尔一心研究将狄更斯的另一部小说《钟声》搬上舞台。

  他天天捧着那本书,可是力不从心,终于有一天手拿不住书了,书掉了下来……

  当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看到这幅情景时,悲哀地感到,苏列尔与艺术的联系就这样地扯断了。

  苏列尔已经不能说话了,可是他那双富于表情的眼睛仍然在说话。他面带微笑,温柔地望着病榻周围的朋友,聆听人们的话语,并用点头来表示赞许……

  “他爱所有的人。”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心中这样想。

  1916年的严冬季节,苏列尔静静地死去,终年仅44岁。他的灵柩运到了研究所,在那里停放了两天,供学员们瞻仰和悼念。

  苏列尔的死,给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生活造成巨大的损失,这个损失永远无法弥补。

  22年以后,在他逝世前的几个月,苏列尔的妻子来看望他。他悲痛地对她说:

  “我没有一天不在想念苏列尔。请相信我,这是真的。”

  除了苏列尔,另外还有一个人的死,给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心灵以重创,那就是瓦赫坦戈夫。

  瓦赫坦戈夫一直追随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是他的“体系”的热烈拥护者。

  瓦赫坦戈夫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学生。但他不拘囿于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体系”,而是综合了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和梅耶荷德两人各自的长处,形成自己的独特风格。他认为,无论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体验派”,①还是梅耶荷德的“表现派”②都是值得肯定的。而博采众长的瓦赫坦戈夫本人,则更令人刮目相看。然而令人惋惜的是,这颗戏剧艺术的新星,划过天空,便过早地殒落了。

  ①戏剧表演艺术学派之一,指表演艺术创作过程中,强调感情重于理智的一种表演理论和方法。

  ②戏剧表演艺术学派之一,认为演员在努力而逼真地表现感情的同时,应保持冷静,不为所动。

  瓦赫坦戈夫运用高尔基的即兴剧院的理想作试验,进行他最著名的导演工作——导演卡尔洛·戈齐③的神话喜剧《杜兰多公主》,在排演时,他对演员说:“你们要用真的眼泪来哭,但要以戏剧方式哭给观众看。”前者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体验论,而后者正是梅耶荷德的表现论。

  ③卡尔洛·戈齐(1870—1906)意大利喜剧作家。

  《杜兰多公主》已彩排,而年富力强的导演却倒下了。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去看望病人之后,回来泣不成声地说:“我那最优秀的学生要死了!我那最有前途的学生要死了!”

  16.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时,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和莉琳娜正在奥地利的疗养城市马里昂巴德。

  当时,凡是在德国的俄国公民,全部被俘。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给丹钦柯的信中写道:

  “我们经历了光怪陆离的罗曼蒂克和闹剧式的历险,这种历险真值得搬上电影银幕……在身受遭驱逐、俘虏和侮辱之后,一切都不能考虑了,只是要想尽一切办法,冲出这个野蛮的欧洲牢笼。”

  在当俘虏的时候,他甚至想到自己有可能要被枪毙……那真是一段噩梦般的日子!

  当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和妻子回到俄国时,他才真正体会到“自由”的可贵和“祖国”的伟大含义。

  战争使莫斯科艺术剧院产生了剧目危机。斯坦尼斯拉夫斯基选择了普希金的三部悲剧——《石客》《瘟疫期中的宴会》《莫扎特和萨利耶里》。

  在《莫扎特和萨利耶里》中,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扮演阴险可怕、毒死莫扎特的萨利耶里。演普希金的作品,就需要有朗诵诗歌的卓越技巧,而这正是他的弱点。于是他向自己久已崇拜的大歌唱家夏里亚宾请教。夏里亚宾为他作了示范表演,朗诵萨利耶里的开场独白。他读得很冷漠,但却十分令人信服。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从夏里亚宾那里学到了朗诵技巧,为此,他十分感激这位歌唱家。

  和夏里亚宾在一起的时候,他不禁想起人们常说的两句话:

  “上帝在创造夏里亚宾时,心情特别好,所以把他创造成为一个让人愉快的人。

  “上帝在创造高尔基时,一定正对彼得堡大发脾气,所以彼得堡对高尔基如此充满敌意。”

  在这期间,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仍然进行“体系”的探讨。他已经发现了一种元素,这种元素可以对演员的潜在意识、对角色的体现起积极作用,这就是角色的“贯串动作”。它把“体系”中所有其他元素紧密连结在一起,从而引向剧本的“最高任务”。

  他在给友人的信中写道:

  “我的艺术研究工作正在进行着,我已发展了许多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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