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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那种观察到的彩斑模式表明某些基因会偶然遗失。环形染色体可以解释这一遗失。如果一条染色体断裂出断片,那么这一断片的两个末端能够互相退火(或连起来)。这样造成的环形染色体不复参加正常复制和分配,它将会“遗失”,结果形成一个缺失,极类似于一个环形染色体,原来的染色体重新组成时就没有那种遗失的断片了。

  她深信她去年夏天所看到的有彩斑的玉米一定有环形染色体。她写信给斯塔德勒要求他种植更多的同样的实验材料,使她能够对环形染色体进行检查并发现它们。斯塔德勒是乐于那样做的。她到密苏里去了,大约在用作细胞学试验的植物准备就绪的两星期之前到达。”我满脑子全是环形染色体。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取笑我。他们对这件事的态度不严肃。他们取笑我好多天。当我到田间检查谷物顶端时,我注意到他们管它叫做环形染色体的植物。那时我真吃惊了。我说:‘天哪,在他们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个环而且对它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现在他们管它叫环形染色体植物了!’当第一棵植物准备就绪后,我剖开植物取出材料作试验,我的手真的发抖了。我立即带回实验室试验。它有环,正象设想的那样。而其它我推断是环形染色体植物的植物,都如我所期望的那样具有环。”

  她当然激动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纯粹是出于热情,她认为应该相信别人,但这一想法大大地困扰着她。她问:“为什么我那样肯定它们就是环形染色体呢?在没有任何人看到过之前,我可以相信别人管它叫环形染色体。这就是,天晓得是什么,真正的信念。我并不试图劝说别人相信,但我是深信不疑的。我为什么这样相信它们必须是,而且除了是那个之外,不可能是其它东西呢?”

  为什么有些人会认为环形染色体是荒唐的,而她却认为那是“绝对真实”的呢?是的,她认为那是真实的,因为它合乎逻辑。“逻辑是使人非相信不可的。逻辑本身一旦确立,就必须依照它来处理问题。你之所以非得相信环形染色体不可的原因,是因为问题本身一目了然。这个问题不是一般性的,它符合事物的全过程。你一开始就得从总体上来观察它,它不是这一阶段或那一阶段才有的。在整个周期中它始终存在着。这样你就会感到环形染色体(不过)是整个过程的组成部分了。”

  第二年冬天,她在加利福尼亚。她应邀到伯克利,那是最先报告断片的实验室。“那里有很多专家,他们问我是否愿意看一看显微镜,他们没说(别的)什么。我往显微镜一看,那里正好有一个环形染色体!”

  在发现易位、倒位、缺失和环形染色体的同时,另一发现——麦克林托克认为这一发现是她最重要的发现之一——正在酝酿之中。很显然,在错综复杂的玉米遗传学研究方面她日益成为一位专家。前一年冬天(一九三一年至三二年),她在加利福尼亚理工学院。而T.H.摩尔根早在一九二八年就已移居加利福尼亚理工学院,并很快建立了这个国家里最激动人心的遗传学实验室。乔治·比德尔是他的一名新助手。比德尔在康乃尔读完学位之后,一九三一年到帕萨迪纳攻读博士后课程。麦克林托克拜访了许多好朋友:摩尔根、比德尔和摩尔根夫人莉莲。她应邀住在摩尔根家里,看来要在那里过冬。

  使得她想入非非的是通常可在第六条染色体的末端见到的一个小物体,它在染色体同核仁附着物的附近——本身是相当大的一团,其作用当时还不知道。(后来确定核仁同核糖体的合成有关,反过来它又是合成蛋白质的“工厂”。)她对这小物体观察了很长时间,虽然在这以前看来没有其他的人注意过它。它经常同核仁联在一起,她认为它肯定对核仁的发生起作用。有一次她应邀去加利福尼亚理工学院观察一些材料,她注意到一个特殊的情况:这个物体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在它正常的位置,另一部分跟另外一条染色体联在一起。这里可能出现了一个研究这种奇异结构功能的机会。“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肯定这是关键所在。”

  既然没有其他人想要研究它,她就同实验室的指导E.G.安德森安排妥当,在下一年冬天再来,让她自己进行研究。安德森为她种植玉米。这样当她在一年以后回来时用显微镜研究的材料已为她准备就绪。“它是……令人动心的,我发现这一物体业已组织好材料,准备制造核仁。那就是我管它叫做核仁组织者的原因。……在前期,当核仁消失时,它吸收了染色体的材料,接着它从染色体中出来,通过组织者,以某种方式制造一个核仁……(材料)再次进入染色体,再出来重新再用。没有组织者,你就得不到一个组织的核仁。”

  在当时,她对这个问题的解释乃是一个精心的杰作——足足在三十年之后,生物学家才能有与麦克林托克从显微镜下观察得到的过程相匹敌的分子水平的说明。马库斯·罗兹记得有一次对她说:“我老惊奇你在显微镜下从一个细胞中能看到那么多的东西。”她说:“哦,你要知道,当我盯着一个细胞时,我就认真对待细胞并仔细查看。”他大笑了,说:“我将永远忘不了这个。”这是从仔细查看中得到报偿的许多例子中的一个。

  在未能说清楚她看见了什么之前,她已能够描述它的功能。除了未出现生物化学的专业名词之外,这种描述同当代的分析,是完全一致的。麦克林托克的基本结论立足于核仁组织者区域(NOR)一定会出现已形成的固定核仁。普遍认为麦克林托克的研究成果的这个论文是无与伦比的。但她却认为NOR的组织作用,绝大部分未经生物学团体鉴定。“我发觉只有相当少的人……真正掌握了核仁组织——即为什么我管它叫一个核仁组织者。”甚至直到今天,几乎五十年之后,她仍相信它所表达的确实含义依然没有真正进入细胞生物学。我认为它比普遍承认的意义更重大些。他们还没有认识到组织的含义。

  在她原来的论文中,麦克林托克未能研究出作为一个组织者NOR的作用究竟怎么样,但她把注意力集中于一个问题上,这个问题在试图对分子结构作出分析,也就是涉及它的功能这个问题时被根本回避了。打从那时起,尖端的分析技术已显示出NOR包含了DNA的遗传信息传向核糖体RNA的复制顺序,但她的关于它是怎样“组织”核仁的问题却大部分未能解决。

  一九七九年第六次欧洲核仁专题讨论会的一份报告建议,这个题目依然是一个有生命力的问题。报告一开头就说:“专题讨论会开始讨论我们现在对核仁结构的理解的概要,这一结构是由M.鲍特尔提出的。他强调鉴定分离的、暗淡色‘岛屿’的核仁组织区域的重要性。”同一报告接下去引述了最新的证据,提出,“缺乏这样一个暗淡色的‘纤维中心’,核仁材料组织就不会进入核仁。由此可见是核仁组织者起联系作用的。”报告人的结论说,核仁组织和核仁组织者的实际关系“依然是留待将来解决的问题。”

  麦克林托克自己对此承担了责任,她早期对这项工作是不熟悉的,论文所报告的内容“太散漫”,而且“写得非常非常之糟糕。”这篇论文是一九三二年写的,这一年她去德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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