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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看起来像个弱女子,但在关键时刻却很有胆量。她宁可死去也不屈从施瓦布林,而在未婚夫有难时,便挺身而出,竟敢亲自去见女皇,请求赦免她的未婚夫。一旦风平浪静,她便安心去作她的“贤妻良母”。她的母亲、上尉的妻子的形象也很丰满,也很有个性。平日里,她包办丈夫的一切,甚至代他管理炮台公务。但当战斗打响,她便马上自然而然地“回归”她本来位置,把丈夫视为炮台的保卫者,并为之竭尽全力。此外,格里涅夫的仆人萨威里奇也很有特点,为了讨回主人的兔皮大衣,他准备同普加乔夫去争斗。为了保护主人不受父母的责备,他甚至准备牺牲自己的生命。

  《上尉的女儿》就是以这样生动而真实的形象体系描写出俄罗斯人民生活和精神风貌,反映出俄国历史上重要的一页。

  小说在艺术上有许多创新之处,对后世作家产生重大的影响。

  把虚构的人物与历史人物、个人的悲欢离合与重大历史事件有机地糅合在一起的写法,是《上尉的女儿》艺术上总体上的特点。这种写法,据说最早见于18世纪末期英国小说家司各特的历史小说中。普希金借鉴了这种写法,并对其加以灵活运用,使之达到了新的水平。

  普加乔夫是一个历史人物;而格里涅夫则是一个被作者虚构出来的人物,自然,他也不是无中生有的人物,据说在历史上确有一个投靠了普加乔夫的名叫斯万维奇的军官,普希金把他“一分为二”,他的一部分经历给了格里涅夫,另一部分则体现在小说中另一个人物施瓦布林身上。历史人物和艺术人物走到一起,作家就可自如地安排他们之间的活动和交往,其中便有一种“假亦真来真亦假”的奥妙,这正是普希金的高明之处。

  此外,小说的题名与它的实际内容也有一种“相游离”的倾向,其中也有某种奥妙之处,与上述方法都属“同工异曲之妙”。作品名为“上尉的女儿”,但“上尉的女儿”却并非主角,甚至连第二主角也算不上。

  自然,这种情况在世界文学中屡见不鲜,莎士比亚、巴尔扎克那里都有不少这样的例子,如巴尔扎克的名著《高老头》便是。据说巴尔扎克在动笔之初,是想让书名与人物相统一的,也就是说要把高老头写成主角,但写着写着,作品的重心发生了偏离。而在普希金,情况却不相同:可以说他是有意这么做的,其目的无非是想制造一种烟幕,让人以为他写的是一部爱情小说,而并非在为普加乔夫“树碑立传”。

  作品的结构匀称,布局周密,情节单纯、紧凑,语言简洁,几乎在各个方面都成为后来俄国小说的典范。

  从结构和布局看,格里涅夫个人婚姻的线索贯穿全书,除此之外无任何枝蔓,沿着这条线索,先后展开普加乔夫的活动,人物和场景安排得有条不紊,用别林斯基的话来说就是:“永远也不曾使人感到有什么多余的地方,或者什么不足的东西;一切都恰如其分,一切都适得其所。

  既不能删掉什么,也不能增加什么。”情节发展迅速,但又不使人感到简略,一切都顺理成章、按部就班地发生发展,比如,读者几乎读不到多少格里涅夫和玛丽娅恋爱的情节,但丝毫不会觉得他们的相爱有什么意外的和不可理解的。到第四章,作者就已让格里涅夫和施瓦布林为玛丽娅而决斗了,对此,读者丝毫也不感到有什么意外的。莫洛亚说屠格涅夫的小说的情节发展速度快得“有如奔命”,其实,这一写法屠格涅夫是从他的老师普希金这儿学去的。

  这种既简洁又充实的艺术效果显然也取决于作品的语言。作为俄罗斯文学语言的创作者,普希金是把“准确、朴素和简洁”等要素放在首位的,这同时也是《上尉的女儿》语言上的特色。比如,作者在第二章这样写到草原上的天气变化:“……而这时,风越来越大,那朵小云变成白色的浓云,正沉沉地涌起、增多,逐渐布满天空,飘起了细小的雪花——而忽然间就落起了鹅毛大雪了。风在呼啸,暴风雪来临了。顷刻间黝黑的天空跟雪的海洋混搅在一起。万物都消失不见了……”这短短一百来字,就写尽一场暴风雪的骤起的过程。这一情景要是换别的作家来写,可能要上千或几千字才能完成。无怪果戈理这样说:“同《上尉的女儿》相比,别人的小说简直都成了一碗油腻的菜汤。”

  差不多在创作《上尉的女儿》的同时,普希金还创办了《现代人》杂志。这是俄国文学界的一件大事。

  茹科夫斯基的家是文学家活动的中心,每逢星期六,文学界的朋友们都在这里聚会,或朗读自己的新作,或畅谈文学界的逸事,或交流文化信息。一次,亚·屠格涅夫从巴黎的一封来信激发了大家想办一份杂志的念头。在普希金的朋友之间,非常推崇像英国的《季刊》和法国的《历史年鉴》这一类综合性大型期刊。

  1835年12月31日,普希金向本肯多夫提出创办一份杂志的申请。

  两周后,申请得到批准,但有一个附加条件:不许出政治专栏。这样,普希金便在果戈理、维亚泽姆斯基、茄科夫斯基等人的直接帮助和支持下筹备刊物。

  1836年4月11日,《现代人》杂志第一期正式出版。这期创刊号上刊登了普希金的《吝啬的骑士》《阿尔兹鲁姆旅行记》等作品,还有果戈理的《马车》等。在发刊词《论杂志文学的发展》中提出“生动、新颖和敏锐”的方针。

  6月间,《现代人》第二期通过了书刊检查,这一期刊载了普希金关于俄国科学院和法国科学院的文章、维亚泽姆斯基评论《钦差大臣》的文章和柯尔卓夫①的诗篇《收获》。柯尔卓夫是一位来自民间的农村诗人,他的诗作有一种清新的生活气息。普希金非常欣赏他的诗才,鼓励他要珍惜自己的才华,勤奋写作。柯尔卓夫后来回忆起普希金对他的帮助,总是饱含泪水。这一期上还刊载了署名为费·丘的《寄自德国的诗》,这是当时还不知名的诗人丘特切夫②最早的诗作,其中的《春潮》《喷泉》《沉默》和《大自然不像您想象那样……》等诗,后来都成为俄罗斯抒情诗中的精品。据普列特涅夫回忆,普希金当时偶然发现丘特切夫的这些诗作时非常“惊喜”,竟把这些诗稿带在身上达一星期之久。

  〔①柯尔卓夫(1809—1842),俄国诗人。〕
  〔②丘特切夫(1803—1873),俄国诗人。〕

  普希金的文学批评活动,早在20年代就已开始。不过,他当时所进行的批评工作,基本上还是零星的。现在,他创办了杂志,存了阵地,他的批评活动也就得以全面展开。

  批评家普希金的视野是很广泛的,他涉及的还不仅仅限于文学和诗歌,有时候他也关心一些政治问题。如他在《现代人》上发表过涉及到美国和英国的文明及社会制度的文章。而在纪念自由战士拉季舍夫的文章中,普希金是以反对专制制度的斗士出现的。至于在有关果戈理、巴拉丁斯基、杰尔维格乃至拜伦、司各特等作家和诗人的评论中,在有关古典主义和浪漫主义的论述中,普希金作为一个文学批评家表现出独到的审美力和历史主义眼光,他的见解,在俄国批评史和美学史上都有 重要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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