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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彭斯不太厚的诗集偶然传到她那里。她翻到《佃农的星期六晚》这一首。她觉得这些诗行给她从没有想到的启示。她把这本书一字一字地读了。这些诗使她大吃一惊,成串的“粗鲁话”,过于尖锐、讽刺而“多情善感不足”,她也发现诗歌中的“含有深意的引人入胜”的诗行和山地的雏菊,犁铧被打破时的恼怒,对“残酷无情女人”背叛的痛苦“诉怨”和对非婚孩子的令人感动的态度。邓禄普太太精神振奋了,在她面前的是一位令人惊讶的诗人。她再次重读卷首语,难道这些真正优美而崇高的语言是从艾尔来的普通庄稼人写的吗?

  邓禄普夫人喜爱苏格兰的诗歌作品,她不是那种尽力模仿英格兰而放弃苏格兰传统的贵族阶级的代表。她在乡村长大,非常明白农民的作用,她自己用苏格兰语说话。这些庄稼人的诗歌使她摆脱了许多日子的发呆。她当即就给作者写信,让仆人送到莫斯基尔,并请求买来6本神异的书。

  邓禄普夫人以足够的智慧和对诗歌的足够理解,马上感觉到,在她面前的是一位多么不平凡的作者。她派仆人把信送去,这成了她与诗人多年友谊和直率地通信往来的开端。

  这封信正赶上彭斯没在家,这天他再次被邀请到爱丁堡大学道德哲学教授杜戈多达·斯丢阿尔特博士家吃饭。他和杜戈多达·斯丢阿尔特博士在10月份相识。

  斯丢阿尔特教授是著名数学家的儿子,这个秋天他住在自己不大的庄园里,他的客人之一特爱尔勋爵是个虚弱而热情洋溢的年轻人,脑子里充满对人类社会改革的高尚的计划。

  当斯丢阿尔特教授把一本年轻农民的书让他看时,特爱尔勋爵激动起来。正是这样的人也许能实现卢梭的宿愿。

  罗伯特初次到上流社会著名人家里去做客。蔚蓝眼睛的瘦削的年轻人,带着有肺结核斑点的排红面颊,怀着幼稚地极喜欢地对他看着。他感觉自己到了家一样。心情安宁有头脑的斯丢阿尔特教授有点儿像令人喜欢的茂道克老师,可是年轻的勋爵却很腼腆,当客人急忙抓点东西吃的时候他非常兴奋地注视,他们的眼睛相遇时,罗伯特每次不得不抱以兄弟般的微笑。

  斯丢阿尔特教授被震惊,甚于读彭斯的诗,甚于比他们艾肯和汉弥尔登所认识的还深刻,这是个年轻品质出众的农民。他怎么也没有预料到与他相见的不仅是个“最有教养、与普通人不同的、勇敢而又能控制感情”的人,而且又是一个“语言精确,内容新奇”最优秀的对话人。

  他的知识在文学和历史方面甚至比大学教授还出众。教授以后写道:“他高兴与他交谈,而且恭恭敬敬倾听着……”

  斯丢阿尔特教授向彭斯详细打听他的计划。他一下明白了,诗人由于痛恨而去牙买加的想法。彭斯很矜持地,然后公然伤心地说,如果他能够像艾肯先生劝告他的到国家机构供职,就可当一个普通的消费税征收员,他就没有必要离开祖国。他为此要进入长期学习的专修班,可是目前生活很困难,钱不多,由于诗歌出版收到近50英镑,农场还需开支。

  教授大概知道,他有一个大家庭……

  和彭斯告别时,斯丢阿尔特教授连什么也没有许诺他。在昨天斯丢阿尔特教授往爱丁堡写了几封信,是向他的朋友、大学教授谈了他所见的新诗。

  秋天短短的3个月,8月、9月、10月,无论如何再也容不下这么多的重大事件,就像那重要意义的1786年一样。

  彭斯的第一本书出版在8月1日夜里。直到现在他仍是个“不知名的弹唱诗人”,只有亲密熟人和近邻才知道,而一周后他却成了名人。

  整个8月他在小城镇、艾尔农场、周围邻居之间走来走去。

  他和最亲近的朋友相会。处处都知道他的诗。他听说,在吉尔曼诺克的作坊,小型工厂大家一齐唱他的歌曲。他收到请求赠寄一本书或者如有可能的话2~3首手抄的诗的陌生人的信。他的话到处传,于是他躲避不见熟人。“暗探”阿穆尔先生仍然恐吓把他送进监狱,如果他不给未来的孩子交付钱的话。他给洛赫利的忠实朋友西米特送去一个便条。

  在里边他写道,不打算乘“安西”号,在9月1日改乘“别丽”海船,同科木卡尔船长一起。“到那时我将藏到何处,不知道,我要忍受狂风暴雨。恐怕我这块血肉之躯就消失了!不管同谁我准备厮杀,可是现在我将笑、唱和玩,该多好!在星期四,如果你能表现出舍己精神,在早晨7点起床,我在途中看你……”

  昨天他带着自己的书恰好到了过去在科尔柯斯瓦尔特土地测量中等学校“把三角学全搞错”的佩姬家里。现在佩姬已出嫁,她有两个孩子。

  她的丈夫高兴地迎接妻子出名的朋友,他一直走了五米里亚送罗伯特到邻近的城市去。而佩姬回想起一个黑眼睛羞怯的小男孩,在树林中游玩时把第一首诗献给了她。现在在书的扉页出现了另外一些诗行:

  我的爱早在那过去的年代,
  在我的心中不断地响着你的声音,
  请为这友谊致以诚恳的敬意。
  对,友爱——我们没有免除的义务,
  当你收到这个礼品的时候,
  请喘一口气,想到我,
  使我苦恼是那正午炎热的最远的地方,
  或者大洋深处隐含的寒冷。

  9月1日罗伯特返回莫斯基尔,他知道现在没有什么可怕的。

  “我不再怕阿穆尔先生,”他给理奇孟特写道“虽然他仍然有权把我投进监狱,但一些地方高尚人士对我表示愿意袒护和友谊,除此之外,杰恩没有采取什么步骤违背我。她没有预先通知我,只因为可怕的威胁使她不得不在教堂所建议的声明书下面签字。不久以前我看到了她。她快走到跟前时高兴地哆嗦起来,请您相信,我的朋友,我为她非常担忧。

  她乐意接受求婚,可是有一回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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