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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9.险象丛生的万里西行路

  万里西行终于开始了。

  他们把500美元的旅行支票好好地藏了起来。纽曼还存着战时小型塑料圆边OSS罗盘(有紧急情况时可吞咽下去,曾经有一人吞下去,过了24小时,又随着大便排了出来),此刻尚用不着它。第一段路从曼谷到缅甸仰光,沿一条废弃的单轨铁路朝正西走。离开曼谷才几里,他们已开始尝到今后几周要吃的苦头了。道路泥泞,未铺路面的路上,红色的烂泥粘在轮胎和鞋上,足有一寸厚。偶尔会碰到一辆开到曼谷去的大卡车,车上挤满了当地人,有的甚至坐在车顶篷上,用手抓住顶篷的行李架栏杆,真是惊险万分。

  他们的油箱满满的,威利车发动机的声音正常,始终是四轮驱动,每小时连滚带爬也只能走10里路。穿过房屋东倒西歪的村庄,经过保养良好的漆有红色和金色的泰国寺庙。人们向他们微笑,露出被槟榔染黑的牙齿。2个小时后,一只锈蚀了的长钉子把他们的轮胎扎破了。这是以后许多次“泄气”的头一遭。它扎透了左前轮的内、外胎。随着行程里数增加,“泄气”也越来越惊险,轮胎问题可能成为他们被迫放弃“开车回家”计划的一个主要理由。

  由于他们不致妨碍交通,(当时只偶尔有一辆客车经过,赤脚的孩子牵着水牛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又在漫无边际中逝去。或一只干活的大象,后腿上用链子拖着一根麻栗树树干,这是“公路”上所能仅见的活动。)他们决定就地补胎,而不动用备用轮胎。卸下泄气的轮胎可真够费劲,使了很大力气才把轮胎卸下来。无论是这一次,或是以后的许多次,他们都找不到一块比较坚实的地面,放置千斤顶以便把满载而且非常沉重的车顶起来。纽曼把车轮的五个螺丝拧松了几圈,把千斤顶放在吉普车底盘下,企图使它离地一定高度,然后才能把轮胎卸下来。但未铺筑的道路加上沉重的吉普车,使高高的千斤顶不断地下陷,而且越陷越深,而不是把吉普车抬起来,一直到千斤顶陷到路面下几寸深,顶到较硬的地基,才算有了着落。

  二次大战期间的内胎质量欠佳,刚研制出来的合成橡胶材料会不断地伸展。由于支撑沉重的吉普车使轮胎受热,内胎越胀越大。当纽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内胎拉出来后,却找不到一个水盆把打了气的内胎放进去以便顺着气泡找到漏气的部位。旅途开始时补胎还不太困难,但随着轮胎逐渐不规则地鼓胀变形,情况愈来愈糟。几个月工夫,内胎尺寸胀大了30%,从很小的穿孔,演变成圆周一尺长的裂口。小孔或裂缝补好以后,还需把内胎塞进钳住胎毂的外胎里,但是胀大的内胎已是永久的变形,这几乎是无法办到的事。轮胎补好后全都得人工打气,他统计了一下,每次补胎都要打上200下才能打足气,补一次胎要1~2小时。

  后来,他索性利用晚间在克莱瑞丝用仅有的一只锅烧饭的空隙时间补胎,白天暂时换个轮胎,使能继续行驶。

  第二天傍晚,他们到达一座茂密丛林中的村庄,从路程表上看应该是湄南河畔的康查纳伯瑞。村民们看着他们和西普斯,然后指引他们去一处装修漂亮的草顶房屋的院落,在那里他们碰到一个会说德语的暹罗人。暹罗人请他们在他家过夜。为了客人安全,他在院子中间地面上烧起一堆火,使野兽不敢接近。他们的这位主人是战前泰国驻柏林大使的儿子,他负责管理盟国的烈士公墓,这些坟墓里埋葬的是前日本集中营里的战俘,几千个英国和澳大利亚士兵在这里受到惨无人道的待遇,三千多人葬身于此。战俘们被迫修建一座横跨湄南河的铁路桥,但这座桥在通行后不久又被战俘们破坏了。倘若这桥还在的话,他们可以直接开到仰光(现在你也许猜着,这个充满悲剧而又美丽的村庄,正是著名的电影《桂河大桥》所描述的地方)。他们看到这里战俘的墓地维护得很好,十字架才刷上白漆,年轻漂亮的暹罗姑娘在每个坟墓周围种上鲜花。

  1967年越战期间,纽曼曾重返此地,其时,木制红十字架已被迁走,代之以大钢牌注明这里曾有些什么情况发生。

  主人想不出有什么公路和能使他们和吉普车渡过宽阔而湍急的湄南河,或哪条路能通仰光。他建议他们返回曼谷,重整旗鼓,不是往西而是往北,穿过整个泰国,在滇缅公路的起点附近进入缅甸,然后朝西到曼德勒,把仰光撇开。然后从那里往北到印度。看来他是广见博闻的,他们听从了他的建议,返回曼谷后又住进欧罗马旅馆。吃了几顿好饭,灌满油箱,买了更多的补胎胶皮,和两段沉重的二次大战中飞机着陆用钢席,打算遇到泥泞时放到车轮下面。事实证明这是一个蠢主意,他们实际需要四块板,两块垫在吉普车下面。另两块放到轮子前面。但四块板又的确太重,“瘦马”上也无处可放这四块沉重的钢板。两块已够瞧的了。将它们安到吉普车的侧面,把车门也堵住了。他们去交通部,设法弄到最新的道路状况,重填了泰国的出境签证,然后向北开往旧都阿优赛,再到呵叻、廊开和清迈。

  在泰国无论开车或步行到哪儿,西普斯总是呆呆地东张西望,好像是刚从月球上下来的傻瓜。到目前为止,每到一处,他们车右侧的美国旗招来的都是羡慕和尊敬。纵贯泰国花了2周时间,大约500英里。只有在能望得见城镇的地方才有铺好的路,穿过城市后约一英里左右,路况就又变坏了。他们在浓密的3到4尺深的草丛中,或在泥泞中行驶,路有时被没有桥的溪流截断。他们学会了在丛林中生活,记住走过的路以备返回行驶,这种事发生过几次。他们还学会了遇到人时如何打招呼。

  那些人对西普斯怕得要命,但对一只大象却无所畏惧。沿路碰到的泰国人是最友善并最热心帮助人的民族,可是,他们只能靠打手势来通话。

  每到一处,当地人总是双手合十欢迎他们,并请他们做客。泰国人住在麻栗树搭的带凉台的房子里,房子建筑在一些12尺高的柱子上,以防蛇和野兽。当地人劝他们尽量多吃而拒绝任何报酬。并给他们香蕉、其他水果和蔬菜,而且总是伴随着微笑和流露出真诚的友谊。有一次,一个村里的屠户硬要他们从他刚宰的猪上随便挑选任何部位的一块肉,猪从中间劈开,倒挂在村子广场中的四根柱子上。

  一群和尚剃着光头,身穿深黄色的袈裟,竟然砍掉了通往他们庭院的又长又窄的桥上一边的木栏杆,因为两侧栏杆恰比他们满载的吉普车窄几寸。每当村民们听到“瘦马”陷入泥泞或浅河床时的呻吟和加油的声音时,便从密林中走出。妇女们初次见到他们时总是把孩子藏到她们的长裙下面。经过最初羞怯的邂逅后,所有人,男女老少都来帮他们推、拉、抬,使吉普车能爬过泥坑、矮丛林或被倒下来的树堵住的道路。尽管他们有许多机会偷他们的东西,却没有任何人这样做。倘若他不在泰国人家里过夜,睡在他们高离地面木屋的地板上,他们就在吉普车旁边,把油布拴在树上搭帐篷露宿。西普斯的皮带则放长些。睡在带蚊帐的海军行军床上,他们常听到野兽出没在近处的灌木林的声响,它们可能对他们和西普斯发出的奇怪的声音和气味,就像他们对它们所发出的声音和气味一样的感到惊恐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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