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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克劳得·怀特,一位美国人,8年前也就是1939年,曾雇他在他的“远东汽车行”干活,后来他本人被日本人在香港的阿伯丁监狱里关了三年半,但他仍然精神饱满。怀特对他们开车去欧洲的决定毫无异议,他准许他们在他的车厂里放手做必要的准备工作,因为谁也不希望在暹罗或缅甸的丛林中发生任何机械故障。

  他们申请穿过法属印度支那的签证时,法国断然拒绝了他们开车进入印度支那,因为他们“不能保证”他们从河内到西贡的一号沿海公路上的安全。但泰国、英属印度这些国家的领事馆,只须等待片刻便在他们的美国护照上签证盖章。远东的大船运公司——太古集团告诉他们,一艘英国近海货轮将于10天内开赴曼谷,如吉普车能修好,赶上停泊在香港港口外的“新珠湾”号货轮,便可以把吉普车运走。人呢?船上没有乘客的舱房,假若他们愿意睡在甲板上,那太古就不收他们和狗的船费。

  大功告成,他们坐火车返回广州去整理行装、睡袋和工具,那些都是9个月前他们在美国时买的,他们在洛杉矶战时剩余物资商店里购买这些东西时,又何曾想到它们竟会在横越亚洲的冒险而又非同寻常的旅行中派上用场呢?他们的女佣人泪流满面,他们把木匠为他们做的乒乓球台留给她(这将是她和孩子的床),还多付给她一个月的工资。他们从广州的邮政局给衣索匹亚的海尔·塞拉西国王发了一封急电,提出他可为皇帝陛下的新航空公司工作。他从最新版的《读者文摘》中看到,环球公司打算替他经营这家公司,但缺少工程师。他们要求塞拉西国王回电答复,回电可通过香港的太古集团转交他们。

  这是纽曼第三次离别中国。克莱瑞丝、“西普斯先生”同他搭乘从广州到香港的船,还带上了他们准备跨越亚洲的行李。陈纳德将军在最后一封信中再次提醒他们注意紧张的中东局势,由于美国在联合国提出在1948年分割巴勒斯坦并建立一个犹太人国家,形势更是敏感而紧张,其结果是美国在阿拉伯中东的声望越来越糟。就个人来说,纽曼更关心的是除该带的风扇皮带、四个电嘴和断电器之外,他还需要带哪些吉普车的备件。他们还得买一套轮胎修理工具。一个好的打气筒,一副千斤顶和一根20尺长的橡皮管,以便从吉普车后背工具箱上面的备用油桶上吸油,再灌进吉普车油箱内。他们决定从两个电瓶中挑一个较好的,因为买新电瓶太贵,而且他并不介意每天早上用手摇柄起动吉普车。

  他们的吉普车的油箱可装12加仑的油,加上八个美国陆军备用油箱,还能装40加仑,足够跑1100到1200里路,在这个范围内,总能找到地方把油灌满吧!第九个备用油箱用来装机油,而第十个则用来装饮用水。他们从有比例尺的地图上粗略估计了一下,整个旅程约10000里,包括大的弯路和爬过高山的许多盘旋道路。雨季刚过,路面很快会干,四轮驱动的车开起来应该不成问题。当地人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至于他们的硬毛猎犬西普斯,它也只好“入乡随俗”了,他们这样告诉它。

  在怀特的车厂里干了5天,他们把好的发动机和四轮传动机装到好的底盘上,将买来的两辆吉普车凑出一辆,中国的机械师帮他装上车轮,然后对拼凑的车又试开了多次。1947年10月7日,他们租了一条帆船,打算从九龙的“油麻地”码头装上吉普,连同他们3个送到香港大港口停泊的“新珠湾”轮上。那天早上有台风警报,九龙警察署门前的旗杆上升起了3个红球,这使纽曼想起中国预报空袭的信号,航期延迟了一天。1947年10月8日纽曼30岁生日,他们就在那天出发。当时有人用德文喊叫,有人用英文祝福,在你推我拉和相互叮咛中,开始了他们的万里长征。

  纽曼屏住呼吸,一寸一寸地压着两块狭窄而有弹性的跳板,慢慢地把空吉普车从高高的码头,越过15尺宽水面,开到低很多的帆船甲板上,克莱瑞丝和西普斯随后也上了船。船夫全是女的,5个人都只有二十来岁,穿着黑绸衫,梳着辫子。她们把吉普车命名为“瘦马”,用它来纪念唐·吉诃德的那匹英勇的马。

  “新珠湾”的4位英籍官员和40名中国手水,眼望着乘帆船而来的要到曼谷去的奇怪货物,当“瘦马”和西普斯被轮船舷外的一副巨大的吊网拉上去时,真是惊险万分,纽曼和克莱瑞丝则不得不顺着垂直的挂在船边的软梯爬上去。香港海湾就在脚下40尺,船长、官员和中国水手热情地欢迎他们。趁着离香港前还有些时间,他们乘“新珠湾”的机动救生艇,靠岸去维多利亚的电信局,希望能得到衣索匹亚·海尔·塞拉西国王的回电。果然,在最后一刻,他们收到回电,纽曼撕开信封,还是一份英文电报,内容是说他们从广州发出的电报无法投递,因为当地有好几个海尔·塞拉西。

  “您发给哪位海尔·塞拉西?”电报上问道。

  “新珠湾”的官员指出,在这一周的航行中他们把舱位让给克莱瑞丝和纽曼,但头一天晚上他们却想和衣在热带繁星密布的夜空下度过。

  同英国人在一起轻松愉快,他们惟恐对他们这两个美国人照顾不周。这几位英国人对他们的国家充满敬意,因为美国在1945年把他们从满洲的日本监狱中救出。克莱瑞丝同他下棋、读书、写信,并向可怜的西普斯先生许愿,到泰国上岸后一定会有很多树。

  “新珠湾”在曼谷市区5里外下锚,移民手续很快就在船上办妥了。

  他们告诉他们,全曼谷那时(1947年)只有3家旅馆,一家非常简陋的“欧罗巴”旅馆,一家中级和一家8年前到中国之前纽曼曾住过的高级旅馆——东方旅馆。“欧罗巴”正合他们三个的口味,价格极低廉。二楼光秃秃的房子里配有标准的吊扇,每个床上都挂有蚊帐,洗脸盆的水还要泼到窗外的街上去。这里既没有澡盆也没有淋浴,但有一个大陶罐装满了水,用水勺把水舀到旁边的马桶里。他们窗下的笼子里装着一条大蟒蛇。一只拴着链子的大猴子,在他们敞开窗子的睡房的对面的树上做怪相。完全像电影布景一样。当天晚上,“瘦马”留在甲板上。

  当地使馆派了一个翻译官帮忙使“瘦马”过关。这时简直没有一位官员相信他们真的打算“穿过”泰国。他们希望知道,连路也没有,如何穿得过呢?当地的官员以为他们想不付进口税而把车弄进去再卖掉。

  不久又冒出了第二个问题:“你们汽车的牌照在哪儿?”没有,纽曼从未想过还需要牌照。在曼谷警察局整整泡了一天,终于给了他们牌照。

  城里总共没几辆车,而且还从未给吉普车发过牌照。

  跟着又出了第三个问题,管执照的赤脚官员坚持在吉普车右侧装一个转弯指示器。这简直是扯淡,曼谷只有屈指可数汽车,再说要不了几天他们就要离开了。但警官坚持“死道理”,一定要他们在吉普车的右侧装上某种行车方向指示器。纽曼绞尽了他这工程师的脑汁,设法用最简捷的方法在右挡泥板上装上可闪光的灯。与此同时,克莱瑞丝用橡皮筋把一束扫帚苗拴在起动手摇柄顶端,然后把摇柄放到挡风玻璃前下面,原来设计用来放长枪的两个长槽里,向右推摇柄把,则把扫帚苗从挡风玻璃后露出。他逗克莱瑞丝说:“简直在胡闹”,可就是这样把曼谷的警察逗乐了,而且开口大笑,结果免费发给他们两块暹罗文的车牌,在“瘦马”的前后保险杠上各装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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