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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春天来了,维也纳的春天是温馨的,这又是新婚后的第一个春天。

  野外的草地上,莫扎特陪伴着妻子躺在那柔软的嫩草上,草地边上是盛开着小黄花的一丛丛报春花。青青绿草,点点鹅黄,真是让人感到心旷神怡,流连忘返。

  康施坦莎静静地看着天上变化多端的云彩,嗨,那朵云彩多像一个小孩呀,胖胖的脑袋,白白的肉乎乎的身体,他还慢慢地举起那胖胖的手臂,像是去抓身边的“棉花糖”似的,“沃尔费,你看你看,那小孩的脸还露着笑容呢,”康施坦莎很喜欢她的从小就认识的大哥哥,她爱称莫扎特为沃尔费,“要是我们的孩子有这样白胖那该有多好啊!”

  回家以后,“小石匠旅社”的老板韦茨拉男爵却把一个女人领进了旅社,为了讨这个女人的欢心,韦茨拉把莫扎特夫妇安排到了菜市场边上一个小旅馆。莫扎特只好从“一千步”长的安乐窝中搬了出来,好在韦茨拉没向莫扎特收取分文住宿费。当莫扎特再找到新的旅店时,韦茨拉还为他们付了搬家费。

  尽管这些事非常烦人,但莫扎特还是在1783年的头5个月里写下了不少作品,有献给洛伊盖布的圆号协奏曲,给阿洛西娅的咏叹调,给男高音歌唱家阿达姆贝格尔的咏叹调,以后又写了六首给海顿的四重奏中的第二首,还有D小调(K.42)等作品。

  6月的一天,莫扎特又像平时那样到凌晨1点才睡下,可是刚过了迷迷糊糊的半个钟点,莫扎特就被妻子叫醒,康施坦莎第一次分娩的阵痛已经开始了,莫扎特不知怎么回事,在妻子身边忙乱着、安慰着。后来,看看妻子实在痛得厉害,就请人把凯西莉娅叫了来。母亲一看女儿的神态,就知道孩子马上要出生了,就把接生婆请来,凯西莉娅不愧为在这方面的有经验者,不一会儿就把里里外外安排妥当了。看到莫扎特手足无措地抓头抓脑,凯西莉娅觉得碍手,于是就要他出去到过道上坐一会儿,可听到妻子一阵阵难忍的叫喊,他又转到了屋里,后来干脆拿起手稿,坐在妻子的身边写起曲谱来,那撕心欲裂的行板乐章,还有那一阵阵时起时伏的旋律,都随着妻子的呻吟变成了莫扎特笔下的乐谱。

  这就是莫扎特D小调四重奏中的旋律,随着音乐的结束,一个蠕动着的小红肉球在凯西莉娅的怀里了。看着妻子那种精疲力竭奄奄一息的神情,莫扎特感到一种无可奈何,他想,这孩子我一直主张应该由母亲的奶汁喂养的,可她那么虚弱,再让她喂养能行吗?莫扎特是“真心希望她能把自己照料好,平安地度过坐月子这一关。然而,看着她乳房的情况,我有些担心她会得产褥热。现在,我违反了自己的本意,又让他们请来了奶妈。我现在打定了主意,不管我的妻子能不能行,反正不能让她给孩子喂奶。但是,我也同样打定了主意,决不能让我的孩子吃陌生人的奶。我曾打算让孩子喝清水长大,就像我姐姐和我自己一样。可是,接生婆、我的丈母娘和身边的大多数人都求我别这么做,因为这儿的婴儿死亡大多是饮水不当而引起的,人们根本不懂得如何用清洁的水来喂养孩子。他们的这些话说服了我,因为我可不想犯后悔一辈子的过错”。

  夫妇俩辛辛苦苦地围着孩子转了两个月,到8月初的一天,孩子却一命归天了,人们不知道他是因为营养不良,还是有什么疾病,还是有什么不卫生而夺去他的生命,反正夫妇俩又没有什么拖累了。那么,趁着这一间隙,去萨尔斯堡看看父亲吧。

  可正当莫扎特夫妇坐进驿车,准备出发时,一个大胖家伙打开了驿车的车门,一把抓住了莫扎特的前胸,逼着莫扎特偿还30弗罗林的旧债。

  可莫扎特除了身上带的一点旅费之外,确实拿不出钱来还债。胖家伙抵住了车门,甚至还想动手。莫扎特匆匆地只得下车取来墨水和纸笔,写好一张还款期限,那胖家伙才悻悻地走了。

  利奥波德虽然迎接了他们,可他一点也不热情,因为他看不起这个轻佻浅薄的女人。南内尔也学着父亲的样子,再也没像小时候那样和弟弟亲热异常。而康施坦莎也不会向他们去献殷勤,也许她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态度。3个月的时间就在这不冷不热中度过了。临别时,康施坦莎想把莫扎特幼时的外出旅件带走,可利奥波德坚决不肯,这也许是这次父子相见中最不愉快的一幕,但小夫妻俩还是表示顺从了,但是,当驿车启动时,莫扎特夫妇对此事却怨恨不已,并表示再也不回萨尔斯堡了,永远不回来了,这一天是1783年10月27日。

  归途中路过林茨,老伯爵图恩告诉莫扎特,波希米亚传来消息说,《后宫诱逃》在布拉格大获成功,他请莫扎特在当地举行一次音乐会。

  这当然是件再好不过的事了。因为莫扎特身边已经是不名一文了,可是这次外出根本没有演出的打算,所以也就没带交响曲的总谱。老伯爵说:

  “那不都在你脑子里吗?”这倒使莫扎特大受启发。

  四天后,莫扎特写出了C大调《林茨》交响曲。然后在林茨,莫扎特亲自指挥并演出,受到了全镇居民的热烈欢迎。

  回到维也纳不久,莫扎特听说南内尔将要和贝尔歇托德男爵结婚了,并将跟着他到离萨尔斯堡不远的圣尔吉根去,于是就给南内尔写了一信,除了道喜之外,莫扎特还希望姐姐像自己一样,生活得美满:

  婚前扑朔迷离的奥秘,
  出嫁后你定能探清。
  亲身体验一下,你就会知道
  夏娃自己如何行事,
  才使埃贝尔和该隐降生。
  姐姐,婚姻是愉快的抉择,
  也得付出些代价。请你相信,
  它们的分量不重也不轻!
  不过,万事皆有两面:
  婚姻固然带来甜蜜岁月,
  却也少不了烦雾愁云。
  当你丈夫横眉立目,
  你就理当忍气吞声,
  心想:“这不过是男人家的疯劲”,
  嘴说:“夫君,白天让你三分,
  夜里要你叩头求情!”

  除了玩笑之外,这时莫扎特其实最担心的倒是父亲,“他现在只剩下独自一个人了!”他希望父亲能从大主教那儿领取一部分退休金,安安静静地度过晚年。钱呵钱,我要是有多一些的钱,就该给父亲有个幸福的晚年。莫扎特感到他再也不能在钱的问题上掉以轻心了。

  1784年的新春又到了,春天总给人以一种新生和温柔,同时又给人以兴奋和遐想,莫扎特突然感到他应该准备一本小本子。

  “那是什么?沃尔费!”妻子看到莫扎特在桌上又划线又写字,而且得意洋洋的样子。

  “我们的账簿,可以记下我们的收入和开支,别看这本本子是要用钱买来的,可有了它,我们家的钱就会多出来了……那些钱就再也不会长着翅膀飞到别人口袋里去了!”莫扎特兴奋地说。

  莫扎特果然记起账来:出版商为C小调钢琴奏鸣曲(K.57)付了多少钱;艾特伍德付授课费多少钱;考尼莎亲王为家庭音乐会付了多少;齐契伯爵又给了多少……一笔笔可还真不少,怎么都是收入没有支出呢?噢,5月1日为康施坦莎买“两株铃兰,花了一个克鲁策”,上菜市场又花掉多少……咳,这钱不是真的多出来了吗?喔,这账簿可真有意思,莫扎特一高兴,就喜欢到大街上转悠一圈,因为有时这会给他带来创作的灵感。

  正当他在大街上悠哉游哉地散步时,突然有个悦耳的声音在唱他的G大调协奏曲,“那小快板的主旋律我刚在5个星期前才完成,怎么她唱得那么熟练那么轻快呀?”

  循着声音走进了商店,那是一家动物商店,怎么还是只听见声音没见到她人呢?找了半天,噢,原来是这只鸥椋鸟在唱我的曲谱,真是太可爱了。

  “先生,那只鸟要多少钱啊?”莫扎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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