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阿瑟(39)

三九

　　在麦克阿瑟给空军司令斯特拉特迈耶下达的命令中，有一项是轰炸横跨鸭绿江的公路和铁路桥——中国军队的必经之道。由于认识到这一命令的微妙之处，斯特拉特迈耶在起飞前三小时上报华盛顿。这一消息在华府上下立即掀起波澜。参谋长联席会议急忙致电麦克阿瑟，询问详情。麦克阿瑟一改往日满不在乎的神情，以一种异乎寻常的激情回答说：“我的部队面临着被全歼的危险制止敌人增援的唯一方法就是摧毁这些桥梁，并使支援敌人进攻的所有北部地区的设施受到我空军的最大破坏。”由于仁川大捷后，麦克阿瑟威望大增，人们对他几乎发展到迷信的程度，就连他的上级也感到对麦克阿瑟的任何决心提出疑问是否明智。因此在这一次，参谋长联席会议屈服了，对麦克阿瑟作出了让步。第二天，美远东空军开始按计划进行狂轰滥炸，但收效甚微。待到两周后大桥终于被摧毁时，鸭绿江已封冻，结冰的江面畅通无阻，麦克阿瑟空忙一场，徒劳无动，全部的心血化为了泡影。

　　以后的几天里，战场上一片平静，未见追兵赶来，甚至美军从11月6日起的小规模试探性搔扰也未见抵抗，看来，美军强大的空中力量给中国军队一个下马威，把他们吓退了。麦克阿瑟又开始乐起来，他电告华盛顿，他的空军完全有能力阻止中国军队渡过鸭绿江，因而他的部队不会受到真正的威胁了。同时，他建议再次发动功势，并信誓旦旦地声称：“若行动顺利的话，将恢复朝鲜的和平统一。”华盛顿很快给予批准，并赋予麦克阿瑟除轰炸中国东北以外，有行使一切军事手段的自由。

　　从10日起，美军在东西两线开始的预定进攻出发阵地小心翼翼地推进，生怕会重蹈覆辙，再吃冒进的苦头，但东西两线之间仍有较大间隙，未建立有效的联系。部队发起进攻后，麦克阿瑟亲自登机，飞抵鸭绿江上空，亲自侦察地形，寻找敌人的行动迹象，并命令飞行员飞入俄国边境，幸好当时没有米格飞机发起进攻。展现在他们眼前的除了广阔荒凉的乡野，起伏不平的山丘以及被冰封的鸭绿江之外，什么也没有了。由于这次侦察麦克阿瑟获得了飞行优异十字勋章。

　　回到东京后，他马上发表公报，宣布“联合国军已开始实施圣诞节回国攻势”，东西两翼部队向鸭绿江发动了总攻，两翼会合，战争就结束一切将会非常顺利。当记者问他在朝鲜有多少中国军队，他冲口而出“约3万正规军和3万志愿军”。

　　“联合国部队”向北快速而自信地向前推进。整整一天过去了，还未发现抵抗线。但是在11月25日天黑后不久，灾难降临了。志愿军第38、第42军对西线右翼的韩国军团发起攻击，只一天时间就消灭该军团2个师。尔后向西南方向迂回，切断中路和左翼美军退路。与此同时，东线志愿军第9兵团于27日傍晚向美第10军发起攻击，并将其主力海军陆战第1师围困在楚新水库地区。

　　事情很明显，“联合国军”遇到了世界上第一流的军队。令他们吃惊的是中国军队纪律严明指挥有方。

　　沃克的第8集团军被这突然的打击完全打晕了头，很快开始全线后撤。就这样，麦克阿瑟的“圣诞节回国攻势”不出4天就破产了。一向狂妄自信、独断专行、以常胜将军自居的麦克阿瑟非常沮丧，不得不命令各部队可以撤往能够保护他们的任何地方。事实上也就是惊慌到失措的地步，以至于放弃了统一指挥。然后，他又向参谋长联席会议提出增派援兵的紧急请求，因为“本职指挥的小小部队在不宣而战的情况下面对着整个中国”。布莱德雷接到这封电报后，立即打电话给杜鲁门说：“麦克阿瑟将军打来一份吓死人的电报，中国人两只脚都踏进来了。”参谋长联席会议不得不马上举行会议，但是除了让麦克阿瑟保存实力外，谁也拿不出行动方案来。会后，在二战欧洲战场上颇负盛名的李奇微中将问空军参谋长范登堡，为什么参谋长们不向麦克阿瑟下道命令告诉他应该干些什么。范登堡回答说：“那有什么用？他是不会服从命令的。我们能怎么办？”李奇微大声喊道：“你们可以撤掉任何不服从命令的指挥官，不是吗？”听了这话，范登堡的反应是：大张着嘴，困惑而惊愕地望着李奇微，什么话也没说就走开了。

　　在“联合国军”向南溃退之际，志愿军大举追击，围剿残敌，其进程一日千里，势不可当，美军惨败，伤亡人数不断上升。在这种情况下，麦克阿瑟不得不下令放弃平壤，向三八线实施退却，一时间，西线的“联合国军”在一片混乱中向南溃退，沿途还不断遭到志愿军的袭击，伤亡重大。美国新闻界顿时一片哗然，声称这是美国军事史上最惨重的失败。甚至一向德高望重，被人们奉为神灵的麦克阿瑟此时也难逃舆论的谴责，使他一度光辉的形象黯然失色。然而，麦克阿瑟本人却未曾承认过自己的过失。他将一切的责任推给了华盛顿，指责当局未能提供准确情报，并限制他“穷追敌军”，所以错过了战机，给即将得到的胜利造成了严重障碍，从而陷入了被动状态，形成了今天的狼狈的局面。他的这种犯上的言行大大触怒了杜鲁门，他甚至于想到去撤他的职，但他毕竟没有这么做，因为这违背了他的做人原则——他不愿在人倒霉的时候再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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