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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他全身是用泥巴捏成,里面没有岩石。”弗兰克福特这样回答:“我拥护罗斯福,主要是因为我认为当前最紧迫的要求是把胡佛赶下台去……也许你有时会忘记,政治就是选二等货色。”威尔·罗杰斯发表意见说:“依照大部分人的心情看来,如果可能的话,他们宁愿不推选任何一个人。”这几个字道出了美国人对竞选过程感到失望的心理。

  但是,罗森曼和莫利后来都认为,“新政”的每项重要计划,除开国家工业复兴法、赤字开支和放弃金本位这几项而外,都已在罗斯福1932年发表的竞选演说中预先提到了。他们指出,罗斯福在盐湖城曾提出振兴铁路的计划。在俄勒冈州的波特兰,他赞成把公营电力的发展作为“全国的尺度”,并主张政府管理公用事业。在波士顿时,他说过“不能饿死一个人”,并答应实行联邦救济计划、失业保险和养老金制度。甚至在强调预算平衡的匹兹堡演讲中也留了一条后路:“如果我们的公民中有人忍饥挨饿,必需我们额外拨出一批资金,因而使预算难以保持平衡,我就会毅然把全部真相告诉美国人民,并要求他们批准拨出这笔额外的开支。”威廉·E·勒西坦伯格有不同看法,他指出罗斯福的竞选活动中没有提到有关新政的某些里程碑式的内容,比如规模宏大的公共工程计划、联邦建房和清除贫民窟、成立田纳西水利局、大大增加对富翁的征税、通过联邦制裁来推行集体谈判以及实施广泛的救济计划。

  罗斯福在旧金山给联邦俱乐部讲了一次话,这次讲话最富有说服力,也是他的进步主张得到充分表现的标志。从这个提倡全国一盘棋的演说中可以看出新政的计划和指导思想,可以看出罗斯福的意图是想发挥国家作为社会福利保证人的作用。他着重强调,美国有必要巩固已得的利益,而不要进一步扩张,因为这个国家的经济已经成熟了。他在回溯1912年的特罗伊演说及其新民族主义含义时着重指出,私人经济实力已成为众望之所归,如果企业界不能负起伴随实力而来的责任,如果市场不再起到平衡的作用,那末国家就有责任迅速采取行动来保护公众的利益。“每个人都有生的权利,而且这意味着他也有享受舒适生活的权利”,罗斯福说。政府在社会中的作用“就是维持一种平衡,使得每个人都能各得其所,使得每个人都能得到他所希望的安全,使得每个人都能获致符合其能力的权力……”

  大多数美国人可能还猜不着罗斯福的想法,但赫伯特·胡佛则不然。他一开头就从对手的轻率诺言中洞察到面临变革的危险性。他被迫在竞选中顽强抵抗,虽然他已失去获胜的信心,又缺乏罗斯福的那种从容不迫的风度和辩才。总统的公务已很繁重,但他仍旧亲笔起草讲演稿;这些讲演华而不实,他在发表时语调低沉。里面既有关税激进主义临头的警告和对自己行为的辩解,又有对复兴在望的乐观预告,这一切都杂乱无章地堆砌在一起。人们有时向他喝彩,但多半是面露愁容,有时甚至是阴森可怖。在威斯康星州,胡佛的火车有一次误了点,因为发现有个人在铁轨上偷拔道钉。底特律有25万人靠救济维持生活;当胡佛到达火车站时,一群暴民向他狂呼:“吊死他!吊死他!”在内华达州,州长拒绝同他一起公开露面。胡佛成了一种原始冲动的牺牲品——大萧条的替罪羊。

  1932年10月31日,总统在麦迪逊广场花园发表了竞选中最后一次重要讲话,他说:“这次竞选不仅是两个人之间的竞赛,也不仅是两个政党之间的竞赛,而且是两种统治哲学的竞赛。”罗斯福及其追随者“主张变革和所谓新政,它只会从根本上破坏我国现有制度的根基”。胡佛急中生辩才,他把这批主张革命的人一一点名——休伊·朗、智囊团、参议员乔治·诺里斯以及其他一些人——罗斯福当选后,这些人一定会得势。“这批民主党要人和帮手所提倡的革命变革非常彻底而深刻,这些变革一旦实现,美国便不再是我们过去熟知的美国了”。结果将是赤字开支,通货膨胀,政府干预企业和“联邦政府的无限扩张”。与此同时,“官僚政治的滋长会达到史无前例的程度。……无数都市城镇的大小街道上杂草蔓生,千百万亩良田荒芜……”

  罗斯福在波士顿的一家旅店里收听到这篇演说时忿怒万分。他斩钉截铁地对助手说:“我决不能让胡佛怀疑我的美国主义。”助手们好不容易才说服他在晚间的讲演中不要理会胡佛的这番话。正如欧内斯特·林德利指出的,在1932年,罗斯福还不是一个“人们膜拜的伟大偶像”。“全国渴望有一个救世主,但罗斯福先生的外貌和声音都不像是一个救世主。他甚至还不配称做布赖恩……这个教养有素、风度翩翩的贵族,演说时有根有据,妙趣横生,但从他的仪表和谈吐中完全看不出有半点革命的气质。他没有许愿要建立乌托邦,他冷静地声称自己不懂得万灵药方,也不相信有万灵药方……但他肯定是斥责执政党的一种潜力……”

  竞选结束时罗斯福参与了波基普西传统的大选前夕的活动,这时他脑子里浮想联翩:“……内布拉斯加州麦库克的日落、进步的农民、苏城、密尔沃基、芝加哥、底特律……遭受苦难而又无畏的比尤特矿工……洛杉矶,在瞬刻之间——按历史的时间量度——建成一个城市的奇迹……在佐治亚州的老家的乡邻……儿童们坐在温泉边的轮椅上……波特兰、波士顿、普罗维登斯……把我目睹的一切编织在一起……为了实现美国人民的理想与希望,人人都需要付出自己最大的努力;我本人意欲成为这次复兴运动的一个平凡的象征。”

  11月8日一早,罗斯福在海德公园村投票后回到了纽约市;他一家人和朋友们都在比特莫尔的民主党总部听取这次选举的结果。只有路易斯·豪不在场。他还呆在麦迪逊大街对过的一间办公室里。这里现已几无人影,他在竞选活动所遗弃的一片废墟中忧虑重重,惟恐在最后一刻会出现不幸。罗斯福一跃领先,但豪对这些报告不太乐观。他说:“败北者在失败前总还要挣扎一番。”罗斯福洋洋得意地亲自接听现场指挥人员打来的电话。“你是说顽固的宾夕法尼亚州也投了我的票吗?”当他得知这个基石州60年来第一次投向他民主党时,他哈哈大笑起来。罗森曼注意到有两个穿黑衣裤的人溜进屋里来,整个晚上都在州长左右值勤。他们是特工人员——罗斯福今后终生都要在他们的监视之下生活了。

  最后,连豪都深信罗斯福会以绝对优势获胜了。当法利和罗斯福及埃莉诺一同去请路易斯·豪参加欢乐人群的行列时,他们发现豪“像守财奴数点黄金似的”正在埋头统计投票结果。他宁愿亲自打电话表示祝贺。“你好,富兰克林”,他说。“看来我现在总算大功告成了。”罗斯福请他过去,以便当众宣告:“为赢得这次胜利,有两个人的功劳比谁都大。一个是我的老朋友和同事路易斯·麦克亨利·豪上校,另一个是美国人的模范吉姆·法利。”

  罗斯福以2280万票对1575万票获得全胜。选举团票数的多寡更具有决定意义。胡佛只赢得六个州的拥护,其中除去两个州外均在新英格兰。民主党人在国会里赢得了多数。赫伯特·H.莱曼当选为纽约州州长。在胡佛败北后,洋洋得意的罗斯福就返回第65街自己的住所,母亲在门口拥抱他。“这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夜!”他这样宣告。接着他的儿子詹姆斯扶他上床。

  这时候这位当选总统罗斯福已经平静下来了,陷入了沉思。当詹姆斯弯下身子吻他父亲并且祝他晚安时,罗斯福抬头望着他儿子说:“吉米,你知道,我一生只害怕一件东西——那就是火。今晚我觉得我害怕的是另外一件事。”

  “爸爸,你害怕什么?”

  “我担心我也许没有精力去出色地履行这个职务。”

  于是他请求儿子替他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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