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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第十七章 在欧洲的会商

  在往后的日子里,我们面临的最大困难不是英军的活动,而是我方最高当局极度不了解前线的情况。诚如我们在前面所说,惟一的途径就是永远不和敌人决战,不管我们的主子多么渴望如此。

  我们现有的战斗兵力只相当于阿拉曼会战前的三分之一。我们既没有补给库,也没有任何的存品,所以真是朝不保暮。

  在那个时候,我深信最高当局对本集团军所采取的态度完全出于误会,可能是受了意大利人和空军报告的影响。我希望能唤醒他们,认清当前情况的真相。但是我也深知这些身居高位的人,往往不肯承认事实;他们像鸵鸟一样,只会把头埋在沙子里,一定要等到木已成舟之后,才肯放弃他们的成见。

  当斯提凡尼斯将军启程回意大利之后,德国元首有一个电文来,重申意大利领袖的前令,要我们不惜一切代价死守梅尔沙隘道防线。他并允诺立即为我们补充大批的战车、高射炮和战防炮,根据以往的经验,我们知道这些诺言根本一文不值。我们再度归巴斯蒂科元帅管制,这不过只是一种“纯粹形式上的考虑”而已。 (在装甲集团军尚未进入埃及境内以前,隆美尔本是受巴斯蒂科的管制,不过在阿拉曼会战中,他直接向德意两国的最高统帅部负责。)

  现在英军正在调集他们的兵力,我想应该趁这个喘息的机会回欧洲一趟,设法使德意两国的最高当局,明了当前的情况,才有办法获得一个正确的结论。

  关于我的计划,以前曾经说明了一部分,现在为了使它更清楚,再叙述如下:

  (一)在现有的补给情况下,一方面我们所应该获得的战车、车辆和武器的每月配量老是赶不上;另一方面我们也无法建立一支足以支持得住一次机动性会战的兵力。因此,在的黎波里塔尼亚的任何地方,我们都不可能停下脚步来对抗英军的猛烈攻击。其理由是因为每一处的阵地都可从南面来加以迂回,所以防御的重任必须由机动部队来担负。

  我们必须完全撤出的黎波里塔尼亚,最后撤到加贝斯(Gabes)——这里有一条防线可供扼守,其西南界线为杰里德盐沼(Shottel el Jerid)——这就是我们在非洲的最后立足点。 (这一条防线在突尼斯边界以西约120英里处,恰好在的黎波里与突尼斯之间。在海岸和一连串湖沼之间,只有12英里长的狭窄孔道。)

  我们最大的问题就是非摩托化的意大利部队,假使我们不想丢弃他们,那么这些行动得最慢的部队,也就决定了全军的退却速度。这在面对一个完全摩托化的优势敌军时,真是危险到了极点。所以我们一定要在英军的攻击开始之前就把意军各师送往新的阵地,只留下摩托化部队在道路上布雷牵制英军,并使用一切可能的手段,使敌人的前卫受到种种损失。英军的指挥官一向以过分谨慎著称。因此,我们的摩托化部队在表面上应尽量活跃,这将使英军更小心慎重,使行动变得更慢了。蒙哥马利从不冒险对我们实行果敢的追击,这一点使我感到十分欣慰,因为他若真的发动大胆的追击,必定无往不利。

  向突尼斯的撤退,必须分为若干阶段,以迫使英军实行步步为营的战法。这又是一个赌博,其着眼点也是以敌人的持重特性为基础。第一个立足点应该是布拉特,第二个应该是泰尔胡奈-胡姆斯,即令在这些地方,我们也不打算与敌人正式交战,而是想在遭遇攻击之前,先将步兵撤出,只留下机械化部队与敌人周旋,以迟滞他们的前进。最后在加贝斯防线坚守——和阿拉曼一样,此处也无法从南面加以迂回。

  (二)在加贝斯,我们可能把会战的主力放在非摩托化的步兵身上。专用摩托化兵力是攻不下这条防线的,必须集中大量的物资,才能够突破它。所以蒙哥马利一定要花好几个月的时间,才能够把足够数量的物资运过整个利比亚。而在这几个月当中,我们的摩托化兵力可能已经重新整补好了。加上刚刚在突尼斯登陆的第五装甲集团军,我们可能有击败敌人的机会。

  我们最大的危险就是突尼斯的西部边界,它完全是门户洞开,这就使美英联军获得了一个发动攻击的良机,所以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趁此时蒙哥马利因为缺乏大量的炮兵弹药而未攻入加贝斯防线的时候,把我们全部的摩托化兵力调往西方,向敌人发动一次奇袭,击毁美英联军的一部分,并把其余的部队都赶回阿尔及利亚。

  当在突尼斯西部的盟军已经被击败、并丧失了打击力量之后,他们势必要花上一段时间来重整旗鼓,即令是极短的时间,我们也可以利用它来向蒙哥马利实行反击,将他逐向东面,迟滞他的一切部署。当然这个作战相当困难,因为地形对我方不利。

  (三)从长期的观点来看,无论是利比亚还是突尼斯,都无坚守的可能,因为我早已说过,决定非洲战争的因素就是大西洋之战。只要美国的强大工业力量能够在某个战场上发生作用,那么对我们而言,这个战场上就再也不会有最后胜利的机会了。即令我们征服下整个非洲大陆,但只要留下一小块土地,允许美国人逐渐累积他们的物资,那么结果我们仍将一败涂地。战术上的技巧只能使这个崩溃的时间略为延缓而已,并不能使这个战场的最后命运有所改变。

  所以我们在突尼斯作战的目的,也只是尽量争取时间,以便把这些能征惯战的老兵撤回欧洲,留供他日之用。根据经验,假使盟军为了寻求决战,发动一个主要攻势时,我们就应该步步为营地缩短战线,并利用运输机、驳船和军舰,尽量把部队撤回欧洲,当美英联军最后攻克全部突尼斯时,除了极少数的战俘以外,他们将会一无所获,正和当年我们在敦刻尔克一样,并不能获得真正的胜果。

  (四)撤到意大利的部队可以组成一支打击兵力,从训练和战斗经验两方面而论,这些部队都是最适宜担负对抗美英联军之用的。

  11月22日,我和巴斯蒂科元帅会晤。我把上述计划讲给他听,告诉他假使我们一定要坚守梅尔沙隘道防线的话,将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

  “我们不是提早四天放弃这个阵地,就是在四天以后,不仅丧失了阵地,也丧失了整个军队。”我劝他正视事实。纳瓦里尼也力劝巴斯蒂科放弃死守的观念——他可能心里也早已明白,只是表面上不肯认输。不过他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因为我们都知道撤出的黎波里塔尼亚是一个极大的损失,可是事实上也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了。最后,巴斯蒂科答应尽可能采取最客观的态度,把我们的意见向上级呈述。

  最亲爱的露:

  这几天战事十分沉寂。老是下着大雨,使人颇不舒服,尤其我一直住在帐篷里。

  今天我头上已经有了屋顶,同时还有一张桌子,这真是太奢侈了。我曾经写了许多悲观的信给你,事后想想颇为追悔,固然现在还是不敢奢望局势会突然好转,不过奇迹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1942年11月21日

  11月24日,凯塞林元帅和卡瓦莱罗元帅终于来非洲与我会商,这是我盼望已久的一件大事。会商的地点是在阿尔柯戴费里尼,位于昔兰尼加和的黎波里塔尼亚之间的边界上。出席的人为凯塞林、卡瓦莱罗、巴斯蒂科和我自己。

  卡瓦莱罗和凯塞林还是过分乐观,为了浇他们一瓢冷水,我在会谈开始的时候,首先叙述自从阿拉曼以来的一切作战经过,特别强调说明由于会战的补给作业极差,才使我们一败不可收拾,尽管部队已经打得非常好了。我们已经把一切的重要装备都丢了,一部分丢在阿拉曼防线上,一部分丢在撤退途中——虽然我们已经尽量把车辆拖回、把物资运回。整个集团军现在所剩余的战斗兵力,大约一个师还不到。我又补充说,三个意大利步兵师实际上毫无用处,无法和英军交手。所以根本不可能死守梅尔沙隘道防线。我再度提出撤出整个的黎波里塔尼亚的主张,可是凯塞林和卡瓦莱罗坚决反对。前者的观点是以空军为基础,他认为此举对于突尼斯的空军战略形势有重大的影响。至于后者,则完全是生活在一个自欺欺人的假想世界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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