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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几个月前,枢机主教法尔泽涅开始在这儿发掘,是朱里教皇同意他这样做的。若是当今圣上,绝不会容忍这种强盗行为。”

  本波指了指当年的行宫大门所在之处。著名的哈德良藏书室及哲学大厅即在这座行宫里。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泓溪水潺潺流过。从这残留的废墟,画家训练有素的目光在想像中重现了古建筑昔日的恢宏气象。它的毁坏与其归咎于大自然,毋宁该追究那些视破坏为己任的人。

  野蛮的探宝者们把古罗马时代的雕花檐板敲成了碎块。一个巨大的大理石手指扔在一旁,显然是从一座雕像上弄断下来的。枢机主教手下的人显然没有发现它。当时,他们大概忙于用绳子把一尊无比贵重的雕像从壕沟里拖出来,然后装上马车运走。谁都可以到这儿来碰碰寻宝的运气。

  运气好的人把找到的一件文物卖掉就可以舒舒服服地过上一年的好日子。哈德良行宫变成了源源不断地为市场提供各种各样宝物的秘密泉源。这儿发现的杰作马上就能找到买主,以令人难以思议的高价卖掉。

  商人们嘲笑教皇颁布的法律:按照这一法律,发现的任何文物都要立即上交梵蒂冈。无论任何时候,都有许许多多眼睛盯住这些杂乱无章地发掘的残迹,偷盗抢掠的残迹。不远处有一个石灰窑,显然已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当今的破败与昔日的辉煌所形成的鲜明对比使黄昏时分的古行宫遗址显得格外凄凉。

  卡斯季里奥涅在倾听历史心脏的跳动。两个年轻的人文主义者在脑海里搜寻古人的名句。而拉斐尔的目光在捕捉周围的一切。他将一张纸放在画夹上,拿起粉笔来。不,并非所有的东西都能一眼抓住!

  骡夫正在拾柴。行宫的屋顶依然残留。若是再倒掉一根柱子,这巨大的圆顶马上就会倾覆,摔成碎块。旅行者们用石块垒起一堵护壁一样的东西,以免火焰烧坏柱头上的花纹。他们似乎以为这样做就能防止破坏,而这破坏已经持续了1500年!

  然而,拉斐尔所看到的哈德良行宫却是它古时候的原貌。他的想像恢复了废墟昔日的景观。他的目光落在壁画残迹上。狄俄倪索斯狂欢秘祭的场面已经变得模糊不清,黄色和红色的调子不露痕迹地互相过渡。

  在一切色彩之中,这两种最为稳定,最能抗拒破坏。对于壁画上的秘祭场面,或许只有本波才能解释清楚:画中的器物具有何种象征意义,画上的女主人及其拿项链给她的女奴是在干什么……难道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如此转瞬即逝吗?难道千年之后,梵蒂冈所在之处也会变成牧羊、种草之地,只剩下一些带有壁画的断垣残壁吗?对于拉斐尔来说,这座被公认为黄金时代奇迹的哈德良行宫成了使他感到恐惧的景观。颤动的火光在暗紫色的天幕上消散。昔日用来装饰柱头的金箔残迹变得暗淡无光,只余下苍白的影子。

  他们从附近的人家租了几匹马,好在第二天早上到蒂沃利去。还打算在返回时顺路去看几个地方。

  在石板床上度过的这一夜非常短暂,他们的谈话一直持续到篝火燃尽之后。此时,骡夫又在石柱碎块上放了一盏风灯。

  坎帕尼亚的黎明来的特别早。天还未亮,鸟儿已在朦胧的雾气中互相呼唤了。“古罗马又复活了!”拉斐尔想。谁没有到过罗马呢?千百年来,奇特人和伦巴第人多次来此掠财夺宝,直到罗马城里只剩下石块和砖头。烧石灰者把古代的大理石建筑敲得千窗百孔,使它们变得像是一个个在夜风中哀号的骷髅。

  若是朱里教皇不热衷于发动战争,他或许能够恢复不朽之城的原貌。他只消让拉斐尔指挥一万人来从事这一伟业就行了。这可是一支用铁镐和铁锹武装起来的大军啊!至于新教皇利奥,则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为自己当选教皇而赏赐的枢机主教法冠的代价未免太昂贵了。他还到处花钱,收买各地诸侯、各国君王、各个城邦的霸主及其顾问。

  天已经大亮了。骡夫踩熄了篝火的最后几点火星。本波突然想起了他曾经钟情的伊姆别利娅。若是她还健在,她或许会同他们来郊游吧?

  安息吧,昔日的情人!

  一周之后,拉斐尔上书教皇:

  “从现在还能看到的壁画上,古人的圣洁心灵在同我们交谈。这些宏伟的意大利古迹应当不惜代价地予以保护,以便千秋万代地向后人展示,古罗马的精英襟怀多么宽广,具有多高的才智。而且,这还将有利于教育今人和后人尊重往昔的贤哲及其光辉的业绩。”

  第二十章 神兽之死

  然而,这一段时间,教皇正忙于在梵蒂冈上演《卡兰德利亚》之事,对什么文物保护并不在意。

  这部喜剧的作者毕比印纳枢机主教竭尽全力,想让这次演出成为罗马欢迎曼图亚侯爵夫人伊莎贝拉活动的高潮。

  这个盼望已久的盛大演出晚会终于开始了。对于典仪大臣格拉西斯而言,这是他一生中最繁忙的一天。因为他得安排好所有观众的位置,而这些观众都不是寻常之辈。尤其是外国和诸侯使臣的位置,若安排不当不仅会引起纠纷和决斗,甚至诱发国与国之间的战争。枢机主教们的安排要容易得多,就按他们平日在梵蒂冈开会的坐次。

  演员们的演出非常精彩,那些有伤大雅的对白更是令人精神振奋,连坐在镀金靠椅上的教皇都听得津津有味,激动得现出红晕。要知道,这个剧本在乌尔比诺首演时,由于那里的公爵坚决反对,毕比印纳不得不忍痛删去了这些对白。

  利奥教皇对于艺术有相当高的造诣,是一个风趣幽默、慧眼独具的批评家。他了解毕比印纳的所有秘密构思,理解并高度评价剧本中那些微妙的词语和暗示。

  毕比印纳喜气洋洋。现在他重又是当年那个才华横溢的语言大师,善于把善与恶、幻想与现实揉合在一起。

  正当人们聚精会神地观看演出之时,门边突然起了小小的骚动。有人马上猜测:是不是哪里又发生了骚乱?

  格拉西斯面色阴沉地走了进来。枢机主教们向他投去问询的目光,到底发生了什么灾难?

  格拉西斯一言不发地把一张字条呈给教皇。教皇看了一眼,脸色陡然变得铁青,又将它递给身边的毕比印纳。毕比印纳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了几个字:

  “大象病了!”

  这一悲惨的消息顿将大厅里的欢快气氛扫荡干净。不待演出结束,枢机主教们就尾随教皇匆匆离去。

  这不是一般的动物,这是没有子女的教皇的四足宠儿!这是阿比西尼亚皇帝的贡品,是坐着大船乘风破浪到那不勒斯之后,再由教皇的卫兵接到罗马来的。

  负责照料大象的是布兰科尼。此人本是教皇的侍卫官。当此重任之后,他即住进了宽敞而豪华的大象府。

  此时,布兰科尼哭哭啼啼地向典仪大臣报告:“可敬的大象已有4天4夜不吃不喝,无精打彩地躺在那里,连鼻子上的苍蝇也懒得去赶,对它平常爱吃的东西也不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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