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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浪画师们坐在桌边,争先恐后地向逛市场的人们推销画在木板、画布或者铜板上的小幅素描。这些东西可用来装饰房间。一张桌子边坐着一个机灵的画师,他正在为一个小伙子及其心上人画像。画师事前已准备好带有种种细节的背景,现在只需画上这对情侣的模样就行了。

  拉斐尔趣味盎然地观看画师灵巧的画笔如何在纸上移动。这画像本身虽然说不上有多少价值,但其变化多端的动作却令人称奇。拉斐尔一边观看,一边在寻思,如果自己来画这对小男女,将会如何处理。忽然之间,他发现流浪画师正注视着他。

  “我准备也给您画张像,先生。”画师对拉斐尔说。“像您这么年轻漂亮的先生并非每天都能见到。”

  拉斐尔笑着摇了摇头,走开了。

  妙极了!

  典仪大臣格拉西斯一说起话来就滔滔不绝,不过,他对于交谈者也十分体谅,又非常宽容。他向拉斐尔宣布了后者的正式职务——圣谕录事。就官阶而言,圣谕录事是梵蒂冈教廷中最低的一级官员,但其活动远非局限于抄录圣谕,甚至可以与这工作毫不相干。格拉西斯知道教皇对于在枝节问题上是否遵守常规并不过问,因而想为拉斐尔谋个肥缺。

  早在半年前,教皇就对格拉西斯说:“把布拉曼特大师向我推荐的那个乌尔比诺的年轻画家叫来吧!”只是因为后来发动征战,没有余钱,才将此事搁置下来。

  格拉西斯在领拉斐尔进内殿时,正想着这些事情。按照教皇的旨意,早在半年之前拉斐尔就该开始在这儿工作了。可是当时格拉西斯连拉斐尔从佛罗伦萨到罗马的路费都拿不出来。他打量着年轻画家:人们对拉斐尔的赞誉是否夸大其词,把这年轻人抬举上天是否为时过早了呢?常常有这样的事情:画家青年时代的才情突然消失,开始原地踏步,眼睁睁地看着更有才能的画家超过自己。辞退原在梵蒂冈工作的众多著名大师,将如此重大的工作交给这么年轻、这么缺乏经验的画家,岂不是太轻率了吗?即使是米开朗琪罗,也是停笔一段时间之后,才着手雕塑教皇的巨大铜像,使桀骛不驯的博洛尼亚人产生敬畏之心。

  “拉斐尔先生,您以前画过壁画吗?”他的声音娓娓动听,似乎无可挑剔,只有敏锐的听觉才能分辨出其中的不信任意味。然而年轻画家依然微笑着,没有在典仪大臣的问话中发现什么恶意。

  “我在佩鲁贾长期随佩鲁吉诺大师作画,向他学习过壁画艺术。而在洛雷托,我曾参与修复福利大师被毁坏的壁画。不过,最好的壁画我是在奥尔维耶托看见的。在这门艺术中,西尼奥雷利或许超过了自马萨丘时代以来的所有大师。圣布利吉奥礼拜堂壁画的色彩如此鲜艳,就像是西尼奥雷利大师昨天才画的一样。”

  他们来到了谢尼亚图拉厅门前。

  格拉西斯的声音显得更加严肃:

  “先生,圣上意欲移居内殿的这一翼。圣上不愿继续住在前任教皇博尔贾的寝宫。您还年轻,先生,还不了解前任教皇时代的详情。请相信我的话,先生,当时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够安眠。圣上朱里那时还是枢机主教,他好几年拿不定主意是否要接近梵蒂冈,可现在他却想住进这些内殿。这说的是4间屋子,圣上将在这里生活和操劳。你将开始工作的这一间叫谢尼亚图拉厅,现在用作审判厅,正义法庭每周在这儿开庭两次。我想,先生,这是您着手工作之前需要了解的情况。”

  画家的目光落在装饰房间的几块护墙板上。放满精装巨册图书的书架,一排紧挨一排地把墙壁遮得严严实实。

  斜面书桌上放着墨水和洁白的纸张。太阳从窗外照进来,使一切都沐浴着它的光辉,天花板上还现出彩虹。

  萨瓦人巴契,即人称所多玛的那个画家,在专注地绘制天花板上的壁画。

  “对不起,阁下,”拉斐尔问格拉西斯,“还有谁在这儿工作?”

  “我刚才已经说了,天花板由巴契画。你或许听说过米兰人苏阿尔迪吧?他是布拉曼特大师的得力助手。你们画家有一个奇特的习惯,喜欢互相起绰号。最近,连圣上本人也极其仁慈地称巴契为所多玛,叫苏阿尔迪为小布拉曼特。因此,先生,当我用画家同行中流行的绰号来称呼他们时,请您不要见怪。啊,还有一位罗伦佐·洛托大师也在这儿工作过。”

  “请问阁下,既然有这么多杰出的大师在这儿工作,圣上为何要召我来呢?”

  “对不起,圣上绝对没有赋予我将此事告知您的权利。不过,若您答应守口如瓶,我可以说,此处业已完成的壁画,圣上都不喜欢。他并不特别理会艺术的法则。这指的是一切艺术,其中包括军事艺术。当他推翻军事统帅们的所有征战和行动计划时,他们一个个被吓得浑身发抖。圣上有时也蔑视我的艺术,典仪艺术。对于他乐于在其中工作的谢尼亚图拉厅的装饰,他的想法与众不同,这一点儿也不奇怪。据我理解,他希望在这个厅里一眼就能扫遍整个宇宙,如同可以用艺术形式来体现整个人类。这便是他的意旨。”

  “阁下,您能否更详细地向我介绍一下他的想法呢?”

  “圣上最近一次离开谢尼亚图拉厅时,他看了一下天花板。当时,除了两个枢机主教之外,还有四个教会法官:两个本笃会修士和两个多明我会修士。我报告圣上说,午餐已经摆好。可是他像没有听见一样,又在厅里打量了一遍。大家都站起身来,一个多明我会修士拾起几根被打断的棍子。它们表明,在审讯时没有必要表现得太仁慈。被告已交给市政厅处决。而未及使用的棍子,众所周知,是由本笃会修士来收拾。

  此时,圣上说道:‘你们知道,人类精神的创造有四个基础:神学、哲学、诗歌和法学。这四者构成了我们凡人按照上帝的意志从无知中所能提炼的一切。这正是我希望在这个厅堂的壁画里所看到的。我们的智慧赖以为基础的四大支柱,可以用四幅画来表现。不过,这要由真正的大师来完成!到目前为止,我们只知道有一个这样的大师:米开朗琪罗。

  可是,他宁肯让自己的心去接受雕刻刀的宰割;即使我们诚心诚意去请他,他也不会来画这里的壁画。’”

  “神学、哲学、诗歌和法学——圣上是这样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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