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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塌鼻子的人》

  罗丹在埃尔梅尔大街上租了一间鸽子笼似的小房间,白天做单调而乏味的装饰工作以维持生活,一有空闲他就跑到勒考克的工作室去进行学习和创作,而且每周都有几个晚上到著名动物雕塑家巴里那去学习解剖学。他感到自己依然像个学生。

  但是,在盖尔布瓦咖啡馆里,他却感到自己是个艺术家。这家咖啡馆座落在离蒙马特尔不远的工人居住区。当时,很多未成名的美术家都迁到这个地区居住,因为这里的生活费用低廉,景色优美,而且巴黎气味浓郁。在盖尔布瓦,气灯把室内照得通明,工人坐在一个角落,而艺术家们则坐在另一个角落里。他们通常只要上一点酒,便通霄达旦地坐在那里,热烈而无所顾及地谈论艺术。他们中间有凡天—拉图尔、埃德加·德加、马奈、贞古罗及最年轻的奥古斯特·雷诺阿等后来闻名于世的印象派画家。

  印象派绘画由克芬德·莫奈的一幅《日出·印象》而得名。在19世纪60年代,这批年轻的艺术家不满足于传统的绘画方法,一反古典画风综色的“酱油调子”,而走出室外,到大自然中捕捉阳光,画出了阳光的变化、物体之间的反光以及色彩的相互渗透。

  可以说,大自然里朝晖夕阳的万千气象,被他们以小时、分钟甚至以秒为单位精确地记录下来了,真实可信而丰富多彩。这种反映在画布上的变幻的光色,在物理上被称为“条件色”,它与古典绘画中的固有色相对立。“固有色”在不严格的意义上说,就是尽量排除环境甚至光添颜色对物象颜色的干扰,而还原物象的“本来”颜色。红衣服就是用深红浅红画上去,蓝袍子就用深蓝浅蓝画出来。这种画法画出来的人物景象固然凝静庄重,但也僵硬呆板,人在自然中自然的颜色和动感都被抹去了。印象派画家不同,他们捕捉落在物体上瞬息万变的光景,凭对自然的切实感受和自己的直观印象将草地的绿色画到白裙子上,将夕照的金黄画在脸上。这些“过份写实”的作品,在一个多世纪以后的今天,早已不算是什么“异端”,当代的先锋派画家甚至把印象派作品当作过时的古董来看待。而在当时,印象派的作品却是别开生面的,而且因异于传统的表现手法而被视为“异端”,不为人们所接受,屡屡受到“沙龙”的拒绝。

  法语“沙龙”的本意是“客厅”。在贵族社会里,权势人物家的“沙龙”,常成为社会名流及诗人画家聚会的场所。后来官方主办的一年一度的全国性美术展览,也称为“沙龙”。这种代表官方的所谓“沙龙”,常常拒绝真正优秀的有创造性的美术作品。而在当时,沙龙是唯一可以向公众展出并出卖作品的地方。

  一天,一个“落选画家展览会”的计划在盖尔布瓦咖啡馆里的热烈的讨论中诞生了。他们要在各界积极呼吁,以使他们的“异端”作品能让公众所知。这个计划使所有未成名的画家都兴奋不已,但也有人表示忧虑。出乎意料的是,这个与沙龙分庭抗礼的计划不仅得到了严肃的对待,而且得到了拿破仑三世的公开支持。

  被邀请一同参加的罗丹一下子感到精神振奋。他想找一个漂亮、出名的模特儿,以给追求时髦的巴黎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但他最后只能雇得到一个叫毕比的乞丐,报酬是一碗汤,加上偶尔喝点酒。

  毕比有个塌鼻子,一对呆滞的眼睛,还有弄得很脏的胡须。他的整个形象倾诉着贫穷、凄凉和衰老,那付面容就是一份个人命运的记录。

  罗丹进入了创作状态,白天黑夜脑子里全是毕比的形象。那个塌鼻子引起了罗丹极大的兴趣,为了塑得准确,他使劲捺着毕比的鼻梁,痛得他哇哇直叫。

  他夜复一夜地工作着,但在上交展品的前一周,他突然大失所望。他的塑像上面缺少一种他说不清的神态。

  过了几个晚上,当毕比一颠一跛地走进工作室里要酒喝的时候,罗丹发现他的疑虑是对的。毕比脸上有一种亡命之徒的神气他没有抓住。他把塑像的面部全部毁掉,只留下一个下巴,然后把毕比按在一个角落,急急忙忙地开始重塑。他努力捕捉毕比皮肤的紧张状态、鼻子的曲线以及眼睑的突出位置。关于人的脸有多少东西要学呀!

  “落选画家展览会”上交展品截止的那天,他仍在重塑那个头像。当他的导师勒考克看到他这件尚未完成的作品时,肯定地说:“你已经摆脱了学院派头像的影响。”罗丹得到了鼓励,又带着一种新的力量去塑这个已赶不上展览的《塌鼻子的人》。

  “落选画家展览会”成了一场灾难。罗丹在陈列室里听到了一阵阵讥讽和嘲笑,虽然他的作品并未在这里摆出,他还是想逃离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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