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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孩子们很少跟他谈论自己的问题。“他不懂孩子们会有问题,也不认为他们确实有问题”,基辛格回忆说,“他更不理解10岁儿童所具有的那种类型的问题。”

  而葆拉·基辛格却相反,她是解决家庭危机的能手。“我父亲很幸运,有一个能作主的,头脑实际的妻子。”基辛格说。她从没有博大精深的理论,却把家务事管理得井井有条。

  葆拉目光敏锐、直觉很强。在她的微笑和优雅的气质后面隐藏着一种坚强的性格。她不像她丈夫甚至她儿子那样好思考,也没有多少学问,但她更清楚自己该干什么,周围人在想什么。

  孩提时代的基辛格不合群,只喜欢跟好朋友厮守在一块。他的形影不离的朋友是海因茨·利昂,即后来成为以色列生化学家的曼纳欣·利昂。他们几乎每个下午和周末都在一块度过。星期六,利昂的父亲教他们犹太经文,并带他们徒步旅行。

  基辛格常跟利昂和他父亲讨论他无法跟自己父亲开口的问题。“他们住在我们附近,他骑自行车过来,”利昂回忆道,“我感到他和他父亲之间存在着问题。他害怕他父亲,因为他有点迂。他父亲老是检查他的家庭作业。他不只一次告诉我,他无法跟父亲讨论任何问题,尤其是关于女孩子的问题。”

  基辛格和利昂常带着女朋友在星期五晚上到公园去散步,有时候到结冻的湖上滑冰。在一个安息日夜晚,俩人玩得太开心,回家晚了。“在当时德国,一条最神圣的行为准则是按时回家,从不在外面过夜。”利昂的母亲过后说,“于是,我丈夫抽出皮带,揍了他们一顿。”利昂的父亲很不公正地责怪基辛格带坏了利昂,禁止他儿子一星期跟基辛格会面。后来,利昂的父母把利昂送到捷克斯洛伐克夏令营呆了六星期,以避开基辛格。

  对小基辛格来说,有一块地方特别充满魔力,这就是他母亲的家。

  他们每年夏季都去那儿,这是一个建立在温馨乡间的家,房子修得富丽堂皇、十分安全。海因茨在这里追逐着自家养的鸡,再大一点,便开始跟朋友们一块玩球。有时候,基辛格会跑到朋友的花园,借来梯子和垫子玩杂技。这种事对生性严肃的基辛格来说,本来是不屑为之的。

  基辛格从菲尔特的学校毕业之后,就读于伍尔兹堡的犹太神学院。

  他在那儿过得很愉快,宿舍生活,无穷无尽的书籍可让他逃避外面世界的威胁,每日可去看望他那充满睿智的祖父。但基辛格去伍尔兹堡不是为了做犹太教教师,因为,在德国做犹太教教师,甚至是犹太人已没有出路。他去伍尔兹堡是因为当时他无事可做。

  3.逃亡

  1923年基辛格降生的时候,纽伦堡已出现反希伯来人的报纸,这一发行量达50万份的报纸叫嚣要把犹太人全部灭绝,很快在菲尔特也燃起反犹太人的熊熊大火。

  1935年,在纳粹党的煽动下,通过了纽伦堡法案,剥夺了犹太人的德国公民权,禁止犹太人与德国基督徒通婚,禁止犹太人在国立学校任教以及从事其他专业性的工作。

  因此,路易斯·基辛格突然被认为不能教真正的德国人,失去了他引以骄傲的工作。他筹建了一所犹太人假日学校,在校里教会计学,但他从此变得一蹶不振,被他那颗善良的心所无法理解的仇视弄得卑微而委琐。

  多年之后,基辛格尽量不提他的犹太人身份。在他难得的几次有关他童年时代的谈话中,他称自己的家庭是“典型的中产阶级德国人”,当然,他迟疑了一会儿才说,是德国犹太人。但是,他们是已经德国化的犹太人。

  他也尽量淡化孩提时代所遭受的心灵创伤、迫害、殴打和那种被社会所抛弃的感受。“我在菲尔特的生活没有留下什么抹不去的痕迹。”

  基辛格说,“我并未意识到自己不幸福。我并不真正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对孩子们来说,这些事没有那么严重。”

  基辛格的童年朋友认为这话是自欺欺人之谈。有些人认为他那富有传奇性的缺乏安全感就来自于他对记忆的逃避。一个为了看球装成是别人的孩子长大之后,很可能为了得到社会承认和政治地位去做一些自欺欺人的事——他的朋友们这样认为。

  葆拉·基辛格对纳粹时期所遭受的痛苦更加直言不讳。“我们的孩子不允许跟其他孩子玩。”她说,“他们被关在花园里。他们喜爱足球,尤其是亨利,但纽伦堡的比赛禁止他们观看。”她特别记得她的孩子那满脸的困惑和害怕——当他们看到纳粹青年一边走一边奚落犹太人时。

  “几乎所有的菲尔特城的青少年都参加了希特勒青年团。他们穿着制服,高唱进行曲,在街上列队行走,亨利和他弟弟在一旁瞧着,不懂为什么他们没有权利参加。”

  “反希伯来主义是巴伐利亚的特征,并不是从希特勒时代才开始。”

  曼纳欣·利昂说。“我们跟非犹太人孩子没有来往。我们看到非犹太人孩子走过来就害怕。我们经历了现代人想象不到的事情,但我们把这看作理所当然,就像我们呼吸的空气。”

  基辛格的其他童年伙伴也有过类似的痛苦回忆。他们不能去游泳池、舞厅或茶室,他们到哪儿都能看到“犹太人禁止入内”的牌子。他们认为这些事情都存在于他们的潜意识中。“我们都在某种自卑的心态中长大。”弗兰克·哈瑞斯说。

  纳粹的崛起对葆拉·基辛格打击最大。路易斯对所发生的一切噤若寒蝉、呆若木鸡,但葆拉却很敏感,并为此感到深深地痛苦。她是个生性活泼、好交际的女人,在夏天,每天她和一些非犹太人朋友去游泳池游泳,当她的非犹太人朋友开始回避她,当犹太人禁止出入游泳池时,她开始意识到她的家庭在德国没有前途。

  “这是我的决定,”她过后说,“我这样做是为了孩子们。我知道留下来没有生路。”

  她有一个表亲多年前移居到美国曼哈顿的华盛顿高地,虽然她们从未见过面,葆拉于1935年底写信给她,问是否能让海因茨和瓦尔特到她那儿去生活。“不”,她的表亲回答,“整个基辛格一家应移居到那儿,不仅仅是孩子们。”

  葆拉非常爱自己的父亲,不愿意离开他。他因为癌症正在死亡线上挣扎。但到1938年春季,她意识到别无选择。她的表亲已为他们办好进入美国的必要手续,他们离开德国所必需的所有文件已得到批准。

  基辛格一家最后一次去拜访葆拉的父亲和后母。“我从未见过我父亲哭,但他跟我母亲的父亲告别时哭了,”基辛格说,“我极为震惊。我突然意识到我们卷进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大事件中去了。这是我第一次碰上我父亲无法对付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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