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纪实·回忆录 > 回顾-越战的悲剧与教训 | 上页 下页
一〇三


  当时,我曾把与乔治·伍兹的谈话告诉了总统。总统一直没再和我提起过这件事。直到九月或十月,总统突然问起这件事有什么新的进展。我告诉他,我仍对乔治·伍兹的建议感兴趣,但只要总统需要,我会留在国防部。

  “你应该得到这个政府中任何你想要的,”总统说,“我的责任是帮助你,你可以得到在我权限之内的任何东西。”

  “人们对总统负有责任,而非相反。”我回答说。这件事就这样搁置下来。

  十一月八日乔治·伍兹来拜访我,我们一起乘车到白宫,我要在那里参加一个午餐会。乔治·伍兹说,银行的新总裁很快就将被选出,他想告诉乔·福勒——财政部长和美国银行行长,他负责提名——我就是他提出的候选人,但直到几年后,乔治·伍兹才告诉我总统和乔·福勒做了什么。在向世界银行董事会提出我的名字之前,乔·福勒去征求总统的意见,乔治·伍兹说他自己想做世界银行的总裁,因此他告诉总统,按照惯例要提出三个名字。总统用他特有的方式回答“好吧!那三个名字是罗伯特·S·麦克纳马拉、罗伯特·S·麦克纳马拉、罗伯特·S·麦克纳马拉。”

  十一月二十七日,伦敦《金融时报》登载了我被提名的传闻。两天之后,乔治·伍兹和世界银行的五名董事来到我的办公室,向我提出了这一要求,我接受了。第二天,林登·B·约翰逊总统宣布我将离开五角大楼去世界银行。

  最大的讽刺是我不知道总统自己是否确切地意识到:为什么我们会分手?这种分离是怎样发生的?他知道我对政府和他都是忠诚的。正如我曾说过的,我感觉得到他对我怀有同样强烈的感情,尽管我们在越南问题上有重大分歧,他一定没想过我会辞职。我相信,我没有这样做使他感到宽慰。

  那么,为什么我要离任?并不是因为我生病了,虽然报纸报道了这样的传闻。总统曾对他的助手说担心我会自杀,就像杜鲁门的第一任国防部长詹姆斯·V·福雷斯特尔那样。

  从那时起,大家似乎都认为我已心力交瘁,而我并没有如此。

  我的确感到有压力,我与美国总统不和,我提出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我异常紧张,但我并没有接受治疗。除了偶尔吃几片安眠药片外,我没有服用任何其它药物,也从没想到过自杀。

  事实是,我得出了结论,并直截了当地告诉总统,在越南的任何军事行动都不可能使我们达到目标,因此,我们应该通过谈判寻求一个比较接近的政治目标。林登·B·约翰逊总统不准备接受这个事实。对我们双方来讲,情况越来越清楚,我不会改变我的判断,他也不会放弃他的看法,因此,必须做出某种决定。

  很多朋友在当时和以后的一段时间里都说我做错了,他们认为我应该辞职,以表示对总统政策的抗议。在这里,我要解释为什么我没有这样做。总统(除副总统以外)是政府行政机构中唯一的民选官员。他指定每一位内阁成员,内阁成员除总统外没有自己的选民,因此,内阁成员对人民负有责任,内阁成员的权威和责任来自总统。但是,也存在这样的事实,即由于内阁成员经常在公众中露面,有些内阁成员会形成独立于总统之外的权力。

  从某个角度来讲,我拥有了这样的权力,一些人说,我应该通过辞职来使用这个权力,向总统的越南政策挑战,为那些寻求改变这一政策的人带个头。

  我认为,那将有违我对总统所负的责任和我拥护宪法的誓言。

  我永远不会忘记迪安·艾奇逊告诉我的事。迪安·艾奇逊说,三十年代初他在罗斯福任职期内做财政部副部长。当时,他发现自己无法接受总统的金融政策,因此他默默地辞职了。罗斯福曾对他说,他是他所知的唯一一位按宪法规定辞职的官员,我决不会忘记这个教训。

  简单地说,尽管我与林登·B·约翰逊在越南问题上有巨大的分歧,我仍旧忠实于政府,忠实于他。我感觉到,他对我抱有同样强烈的感情。此外,直到我离开的那一天,我仍旧相信我可以影响他的决定,因此,我认为我有责任留在我的岗位上。

  在十一月二十九日到三个月后我离开五角大楼的这段日子里,危机接踵而至。北越部队攻打远在南越西北角的溪山海军基地;一九六八年一月二十三日,在朝鲜半岛附近的公海上北朝鲜扣押了美国情报船普韦布洛号;一星期之后,越共对美国驻西贡的大使馆进行了爆炸和进攻,发动了血腥的“春节攻势”。

  一九六八年二月二十七日,我进行了关于越南的最后一次公务活动。出于经济、政治和道德的考虑,我拒绝了威廉·威斯特摩兰重新提出的增加二十万军队的要求。我的继任者克拉克·克利福德后来批准了这一申请。

  我离任的时间正在临近,我给总统写了下面这封信:亲爱的总统先生:我找不到适当的词句表达此刻我内心的情感,五十一个月前,您要我在您的内阁中任职。在我一生中从没有任何时期曾带给我这样多的矛盾和斗争,也从未伴随有这么多的满足。斗争将永无尽期,且不断增强。而若没有您在每一步都给予我全力的支持,我的满足将会很少。

  任何人都会为自己能在这届政府中任职而感到骄傲。它在人权、健康以及教育等领域都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进步。一百多年的疏忽自然不会在一夜之间得到纠正。但您排除阻力,推动和劝导这个国家进行了基本的改革。在未来的几十年中,我们的子孙将从这些改革中获益。我深知您为此在政治上和个人生活中付出的代价,我们这块土地上的所有公民都受惠于您。

  我将不说再见——因为您知道,只要您召唤,我会随时响应。

  您忠实的:鲍勃

  一九六八年二月二十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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